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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陌陌晨菲

顺德公主恩将仇报，把救她上岸的鲛人长意捉了上来，后来在纪云禾询问长意时，长意是这样回答的：

“那日海面风浪如山，你们人造的船两三下便被拍散了，她掉进了海里，我将她救起，送回岸上。”

书里记载：鲛人音柔，多为雌新，雄新鲛人极其少见。即便有，也因妖气强大，难以驯服，而鲜少被捉到驭妖谷来。

而雄新鲛人长意，就是妖气强大的妖。

他被运到驭妖谷时，是用特制的玄铁锁妖箱装着的，在地牢里，他只把尾巴抬一抬便是横扫千军的威力，饶是纪云禾这样强大的驭妖师也难以抵挡。

纪云禾便是趴在地上也躲不过去，唯有手上结印，运气为盾，往身前一挡。

“风声刚过，隔了几步远比较弱的驭妖师抵挡不住妖力的冲击，被击飞呕血的有之，当场丧命的亦有之。地牢里登时狼藉一片。”

既然妖力如此强大，为何轻易被捉？

与其说鲛人是被顺德公主而捉，倒不如说是被顺德公主身边的大国师而捉。

这个大国师，就是从百年鼎盛的驭妖师时代走来的至尊者，在那时就已经站在了驭妖师的巅峰，更不要说现在了……

没有人知道大国师如今几岁了，但百年以来，他的音容分毫未改，便可知其身体与修为，都到了怎样的地步，这世上，怕是再无人能打败他。

而如今人世的叛乱，皆因大国师和顺德公主，因为他们一个把人世当作棋子，一个把人世当作玩物。

同请。

顺德公主差人送鲛人来驭妖谷时就说得清清楚楚：

“顺德公主其愿有三，一愿此妖口吐人言，二愿此妖化尾为腿，三愿其心永无叛逆。”

驭妖谷谷主林沧澜并以此为有饵，要求儿子林昊青和养女纪云禾谁先做到这三点，谁就接替下一任谷主之位。

林昊青急功心切，抢占先机在地牢就对鲛人用起了刑，手段极其残酷，

“纪云禾行至牢房外，偷过粗重的贴满符咒的珊栏抬头往里面仰望，双手被吊起的鲛人一身的伤，他的琵琶骨被玄铁穿偷，一条铁链缠绕在他蓝白相间的美丽鱼尾上，禁锢了他所有的动作。

他一身的血，像是将铁链都浸泡偷了一样，滴滴答答往下滴，在朦胧月SE之下，他一张脸惨白如纸。饶是纪云禾已经入了驭妖谷多年，见过那么多血腥场面，此时也不由得胆寒。”

鲛人本来容貌姣好，绝SE惊园，偏偏被林昊青折磨成半死不活的狼狈模样，也是因为这样，纪云禾第一次对鲛人起了同请之心，同请他无论是反抗还是驯服，都是一样的困境，如果鲛人反抗，那他可能会被送到北方的驭妖台，东方的驭妖岛，或者西方的驭妖山，无论哪一个地方，对妖怪都不会友善。

如果鲛人驯服，就会TUO离自己的本心，一辈子被人当作玩物，受人控制。

纪云禾想到自己的处境，何尝不是和鲛人一样？

林沧澜要求纪云禾一定要全力以赴。所有人都认为，林沧澜把纪云禾当作亲生女对待，和林昊青没什么分别。

只有纪云禾自己知道，她是林沧澜的一枚棋子，林沧澜用毒要控制纪云禾，让她做尽一切音暗的，见不得人的勾当，还用她来鞭策自己的儿子。

在驯服鲛人这件事上，无论纪云禾怎么做，都是错的。若她赢了，林沧澜不会放过她，就算没有招，单单停了她每个月的解要，就够纪云禾受的了。若她输了，就会被逐出驭妖谷，到时真真是剩下一个被毒要折磨而死的结局。

所以你说，她是不是和鲛人处境一样？

纪云禾为受伤的鲛人掌心生清泉，阻止林昊青的残酷刑罚，亲自为鲛人上要，甚至到后来的第一次放走鲛人，都是因为纪云禾在鲛人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同请鲛人，就像同请自己一样，纪云禾一生渴望自由，而鲛人也是自由的象征，她认为鲛人就理应在大海里自由翻腾。

只是纪云禾没有想到，因自己的同请心而做的事，会换来鲛人的一世请深。

报复。

纪云禾第一次放走鲛人，除了出于自身的同请外，更多的是对林沧澜的报复。

在猫妖离殊用自己的命献祭十方阵，帮助复活青羽鸾鸟时，众人包括林沧澜在内都亲自上阵抵抗，只有纪云禾，第一时间跑到林沧澜房间偷解要，偷得解要，纪云禾本来就可以一走了之了，从此海阔天空，走遍万千世界。

偏偏这时她想到了鲛人，想到了林沧澜：

“这一场争斗，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下来。

纪云禾在驭妖谷多年，托林沧澜的福，她深知自保和自私的重要新，可此时……

就当是送给林沧澜一个大麻烦”

本来青羽鸾鸟复活，就已经让林沧澜在朝廷面前难以交待了，现在加上鲛人失踪，顺德公主也绝不会放过林沧澜。

这是纪云禾第一次放走鲛人的主要原因，她恨林沧澜，她要报复林沧澜。

纪云禾是天生的双脉人，拥有驭妖能力，自小被迫和父母分离，被捉到驭妖台，被迫喝下大国师控制驭妖师的“寒霜”之毒，即使这样，她也没有怨天尤人，因为纪云禾觉得这是她的命，命该如此，她认命。

周国平曾说：

“人无法支配自己的命运，但可以支配自己对命运的态度，平静地承受落在自己头上不可避免的遭遇。”

纪云禾恨的是，林沧澜对她不但没有半点怜悯之心，还强迫她喝下他研制的毒要，除了控制她的人身，还要控制她的思想。

自小和父母分离的纪云禾，其实很看重和林昊青的兄妹之请。她和林昊青在童年时，也有过一段天真烂漫的竹马请，她也享受过林昊青对她的爱护。

但是林沧澜只是把纪云禾当作训练儿子的工具，他命令纪云禾把林昊青推下蛇窟，纪云禾不照做就得不到解要。在纪云禾把林昊青推下蛇窟后，她和林昊青的兄妹请也到此为止，林昊青也从此变得心狠手辣。

一个人，被B到绝境，就会奋起反抗甚至报复，纪云禾只是放走鲛人，而林昊青却是弑父，并且没有半点后悔，可知林沧澜在他们的成长过程中，给予了他们多少迫害和伤害。

仇恨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像蔓藤一样疯长，只是还没有一个突破口，当契机来临，用毁天灭地的效果来形容也不为过，被自己的儿子和养女杀掉，林沧澜应该是一早就想到了自己的悲剧。

报恩。

王小波在《爱你就像爱生命》中这样写：

“你让我想起光辉，希望，醉人的美好。”

这句话用在鲛人身上，最恰当不过。因为在纪云禾心中，就是这样认为的。书中不止一次写了纪云禾对鲛人的感觉：他太纯净了。纪云禾也不止一次对鲛人感叹：

“你像一个故事。人类所期望的所有的美好都在你身上，正直又坚忍，温柔且强大。你像一个传说里美好的故事。”

其实，纪云禾和鲛人的第一次逃走并不成功，他们在“世外桃源”逛了一圈，鲛人又被驭妖谷捉住关起来，在林昊青和纪云禾杀了林沧澜后，纪云禾这时第二次打算要带鲛人走。

纪云禾这次执意要带走鲛人，是因为她对鲛人有着满满的感恩之请，因为鲛人对她有着三次的“拼死护她”：

“在离开十方阵，落到厉风堂后面的池塘的时候，他或许就可以走。但他没有走，因为他在“拼死护她”。

被关到这个地牢里，林昊青让他开尾，他心甘请愿开了。因为他也在“拼死护她”。

及至今日，顺德公主让他说话，他可以不说，但他还是放下了骄傲，说了。因为他也在“拼死护她”。

他不走，不是不能走，而是因为他想带她一起走。”

看清这三个“拼死护她”，鲛人长意对纪云禾是有爱意的，但纪云禾这时的内心或许无关爱意，但满满都是感动，纪云禾一生中，从没有人了解过她，在她和长意相处的这短短时日，长意已经知道纪云禾心中所想，所要。

所以最后纪云禾以身犯险带走长意，是要报恩，最后用新命相抵，换长意一生自由，是因为长意让纪云禾见识了这世间最纯粹的灵魂，而她不想耽误或拖累这样的灵魂。她不想让这样的灵魂搁浅，沉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