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丨 何霜：月牙弯弯（小小说）
更新时间:2022-0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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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牙弯弯 （小小说） 何霜 夜降下帷幕，拂去了白昼的喧嚣，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一片祥和安宁。 “外婆，月亮，快来呀！” 外婆正在看《小欢喜》，听到叫声，忙关了电视机跑进卧室，只见妞妞面向窗户，在床上又蹦又跳。外婆抬眼看去，框格上方，隐隐有一枚弯弯的新月，淡淡的，柳叶般大小。 “外婆，月亮妈妈哪儿去了？ ” 外婆一愣，笑道：“傻妞妞，月亮是没有妈妈的。这是上弦月，过几天就圆了。” “没有妈妈好孤单呵。”妞妞跌坐回床上，垂下了眼睑。 外婆收敛了笑容，伸手去关窗。 “别关！”妞妞摆着手嚷道，“我要守着月亮。” “月亮有啥好守的？乖，睡吧，明天要去游乐园呢。” 外婆打了个哈欠，关上窗，合上了窗帘。 月亮不见了。 “我不去游乐场！我要月亮！”妞妞仰躺着，双脚上下踢打，哭了起来。 外婆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她弯腰扶起妞妞，狡黠地摇头念叨，“妞妞不爱妈妈了。” “爱。妞妞爱。” “爱妈妈应该怎么做？” “听妈妈和外婆的话，做个乖宝宝。” “妞妞真棒！”外婆戳了下妞妞的额头，继续启发：“那现在该做什么呢？” “睡觉。”妞妞迟疑了一下，“可是，我想给妈妈守着月亮。” 外婆眼珠一转，信口道，“只要妞妞听话，月亮会等着妈妈的。” “真的吗？” “当然啦。妈妈不是说了么，下个周末回来陪妞妞。那天呀，正好十五，是月亮最圆最亮的时候······” “那就是月亮妈妈了，嘻嘻······” 妞妞麻溜地钻进被窝，很快睡着了，两排刷子样的长睫MAO覆盖在眼睑上，跟个洋瓷娃娃似的。 外婆关了灯，静静地躺在黑暗中，动也不敢动。她怕一不小心，这安宁与美好就会幻灭，变成恐慌与忙乱。刚才，女儿视频时跟她说了，今晚加通宵，明后天还要加，让她带妞妞去游乐园玩。女儿还再三嘱咐她，千万看好妞妞，别让她出状况。女儿女婿的公司离家远，平时住公司，周末才回来。近段时间，公司很忙，经常周末都在公司加班。偏偏，三个月前，妞妞生了病。这病也怪，平时一切正常，每到女儿女婿双双加班的周末就发作。去了多家医院，拍片验血照CT，一通折腾下来，医生却说没病。怎么会没病呢，一个五岁的小孩子，若不是生病会那样吗？想起妞妞发病时那个痛苦样，一股寒意袭来，仿佛有条冰冷的小蛇迅速缠紧了她的脖子。她打了个寒噤，把手伸到了妞妞耳根。妞妞顺从地抬了抬头，嘴里呓语般地叫了声妈妈，继续打起了轻微的呼噜。外婆心一颤，想起妞妞刚来的时候。那是一年前，妞妞转来她这儿上幼儿园中班，女儿工作没那么忙，每到周末，就回来陪妞妞玩。妞妞爱玩模仿秀，卡通片里的各种角SE，她一看就会模仿。有次，妞妞看了段猪八戒背媳妇，妞妞模仿得维妙维肖，笑得她眼泪都出来了。现在，她虽然还是会模仿，但没以前那么爱闹了。得找家大医院，好好检查一下。 思来想去，外婆MM瞪瞪睡着了。 突然，一种熟悉的声音和动静惊醒了她，打开灯，只见妞妞捂着肚子，牙关紧咬，正在一下一下地往墙上撞。 “妞妞！”外婆撕心裂肺一声大喊，扑上去抱住了妞妞。 “外婆，痛······”妞妞痛苦地缩成了一个球，汗水与眼泪鼻涕混长流，身子直打颤。 “妞妞不怕，外婆叫120。” “不！我要妈妈。啊······痛！” “好，外婆给她们打电话······” 两个小时后，妞妞平静地躺在外婆怀里，软绵绵的，像没了骨头一般。外婆紧紧抱住妞妞，眼睛却盯着过道斜对面的诊疗室，心请忐忑不安。她不时地看时间，五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时间在快速地流逝，又似在这里静止，封锁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这是全市最权威的儿科医院，却花了最长的时间诊疗。为什么医生只让孩子爸妈进去，她百思不得其解。她期待着尽快解或，又害怕那一刻的到来。她心跳的节拍越来越乱，手指也不由自主地越抠越紧，直到一声尖叫传来。“外婆，你弄疼我了。” 她赶紧松开手，想想又紧紧扣住妞妞后背，喃喃重复着“对不起”，眼泪就流了出来。 “外婆别哭。妞妞没病，妞妞好着呢。” 每次，她一哭，妞妞都会这么安慰她。多么懂事的孩子，可千万要好好的啊。外婆正想着，诊疗室门开了，女儿女婿相继走了出来，有说有笑。 “医生怎么说？”眼泪流到了脖子里，腻腻的很不舒服。她顾不得那么多，紧张地问：“没开要？” “要在这儿呢。”女儿指指自己，扮了个鬼脸，对她说：“今后啊，我都不加班了，在家陪你们。” “我”女婿也宣布道，“把明天的应酬推掉了，咱们明天去游乐园玩吧。” 说话间，已到了医院门口。妞妞突然抬起头，脆生生地叫起来，“月亮，月亮亮了。” 三个大人同时抬头看去，果然，在高楼罅隙的城市上方，一弯新月被闪烁的霓虹灯环绕着，弯弯的，像一条银SE的小船。 （作者系重庆市作协会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