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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国少将黎原回忆湘西剿匪

湘西剿匪记

宜当战役结束后,经过短暂的休整,9月中旬,我四十七军奉命继续向南挺进。9月底,我军抵达湖南常德、慈利、石门地区。10月上旬,为配合二野解放大西南,保障四野主力在衡宝地区作战的侧翼安全,军委命令四十七军挺进湘西,消灭驻守大庸的国民党第一二二军,并担任经营湘西,剿匪建政任务。

大庸县,就是现在著名的风景名胜张家界,位于湖南省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北部,澄水上游,是进入湘西的重要通道之一。明代初期设大庸县,清代更名为永定县。1914年再改为大庸县。1988年改设省辖地级市张家界市,辖两区两县,原大庸县改为永定区。

宋希镰自宜昌渡江南撤后,以国民党川湘鄂边区“绥靖”公署主任身份率残军退守巴东、慈利、大庸地区,依托鄂西、湘西一带的山地,企图阻止解放军向大西南进军。大庸是宋希镰部扼守的重要据点之一。驻防大庸的国民党第一二二军下辖二一七、三四五两个师,共6000余人。军长张绍勋根据宋希镰的战略意图,在慈利、大庸一线布防。二一七师负责防守大庸城。敌人除了利用四周的山地和澄水作屏障外,还构筑了一道六七里长、一丈多高的城墙,修筑明碉暗堡,控制全城;敌三四五师布防于大庸以东澄水沿线的溪口、岩口、狗子娅一线;军统特务、一二二军高参金亦吾,带“湘鄂边区反共救国军” 2000余人,驻三岔口、小坪、大坪一带。敌人在大庸一带形成相互依托的防御体系。不久前,他们又得到国民党的空投补充,弹要、食物充足。

依据敌请,军长曹里怀命令一三九师由慈利出发,沿澄水两岸前进,向大庸城推进,作正面进攻;一四一师由石门出发,向九溪、桑植方向推进,阻击鄂西宋希镰部主力增援,保障一三九师左翼安全,并截断敌人逃往川、黔地退路;我团从沉陵出发,擦到大庸城西的东山坪、后坪一线,封锁渡口,阻歼大庸城内残敌渡澄水后向永顺逃跑。

10月14日,全军开始行动。四一八团从沉陵出发,进入湘西的大山之中。我们越往北走,山越高,路越窄。许多地方只能一个人面贴着百尺悬崖,侧身擦过。到了晚上,困难就更大了,每遇一个小沟或陡峭的地方,只能一人接着一人,或跪或爬,手脚并用,才能通过。前面的人过不去,后面的人只能原地等待,越积越多,部队前进速度极为缓慢,且马匹和重武器都过不去,只好退回沉陵。部队就这样走走停停,我正焦急之时,军部又来电催:限16日拂晓赶到目的地。

从沅陵到大庸后坪、东山坪一线近100公里路,为了加快行军速度,按时赶到目的地,我命令走在最前面的一营营长冯殿元率部丢掉背包,轻装前进,并命跟进的三营归一营指挥,不惜一切代价,按时赶到目的地。

部队出发前,我知道山路难行,特意改骑一匹善走山路的湖南小马。当我们攀越熊碧岩的一处悬崖时,马失前蹄,踩陷崖边的一块石头,前身失重,落下悬崖。幸好我没有骑在马上,只是被马缰绳拽了一下,险些跌落下去。从四都坪往北的山路更陡,许多地方都是悬崖绝壁,几乎没有路可走,战士们只能小心翼翼,手脚并用,侧身而过。部队经过整整一天一晚的急行军,终于翻过熊碧岩,于16日拂晓按时赶到目的地。我立即命令部队沿遭水岸边一字摆开,构筑工事,封锁渡口。

部队刚刚进入阵地,就听到大庸城里抢声大作,总攻开始了。大约一个小时后,大庸方向的抢声稀落下来,一三九师顺利攻占大庸。此时天已大亮,残余的敌人惊惶不安地从大庸城内逃出,其中还有不少人化装成老百姓的模样。

敌人赶到渡口后也顾不得向澄水对岸侦察一下,急不择路,纷纷跳上渡船,向对岸划来。敌人刚一上岸,就全部钻进了我团的伏击圈,100多人都成了我们的俘虏。

这一仗,四十七军全歼大庸守军一二二军,俘军长张绍勋、二一七师师长谢淑周、三四五师师长黄鼎勋以下5000多人,只有副军长丁树中去四川接新兵没有赶到,侥幸漏网。

我军打开湘西门户大庸之后,开始剿匪,经营湘西,为第二野战军进军大西南开辟通道。四十七军军长曹里怀、政委周赤萍奉命率军部及一四O师、军直炮兵团、教导队进驻沅陵,成立隶属第十二兵团兼湖南军区领导的湘西军区,实行两块牌子一套人马。曹里怀、周赤萍分别兼任湘西军区司令员、政委。

湖南解放前夕是全国闻名的匪患重灾区之一。而在湖南又以地处湘鄂川黔桂5省边睡的湘西地区最为厉害。湘西土匪,世说百年。其实何止百年、千年。《玩州府志》记载:“唐元和始,迄宋明各代,屡有贼祸,进攻玩州。迄清,特别是清末,匪患尤多。”

国民党、蒋介石在败逃大陆前,极力扶植湘西土匪武装,封官许愿,给钱拨抢,妄图利用湘西土匪武装同解放军长期对抗,将湘西变成“反共游击根据地”。在白崇禧、宋希镰的策动下,湘西地区的大股土匪武装,整编成3个暂编军、12个暂编师。其他接受国民党封委的小股土匪更多,那时候司令、旅长、团长满天飞。据统计,解放前夕湖南境内的匪特武装约18万人,百人以上、集股行动的土匪有170多股,仅湘西地区就有10万余人,100多股,大致集中在如下地区:

永顺地区有匪3万余人,集股活动的有陈子贤的暂编第一军所辖暂四、暂十一、暂十二师,田植的暂编第三军所辖暂二、暂五、暂十师等%股,分散盘踞在永顺、龙山、桑植、大庸、古丈、保靖等县的大部分地区;

沅陵地区有匪2万余人,集股活动的有张玉琳的暂编第二军所辖暂六、暂七、暂八、暂九师和龙汉奎、徐亚南、聂焕章、周开宣等股匪42股,除已解放的淑浦、沪溪、永绥三座县城和沉陵、辰溪公路沿线外,其余地区和麻阳、乾城、凤凰三县全部为匪控制;

会同地区有匪3万人,集股活动的有伪国大代表龙怀林部和国民党忠勇救国军杨永清部等49股,除怀化、芷江、晃县、洪江、安江等城镇为解放军占领外,其他地区全部被土匪盘踞。

此外,还有2万多名土匪,结成小股,流窜各地。

湘西土匪横行,同这一地区的历史、地理、社会环境等因素密不可分。

第一,湘西的地理环境便于土匪活动。武陵、雪峰两大山脉纵贯湘西,境内崇山峻岭,沟壑纵横,地形复杂,大庸有/又八六十四坪,桑植有/又八六十四洞,永顺有AA六十四岭,不少地方都是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

第二是交通闭塞,地痔民贫,又是少数民族地区,经济文化落后,封建势力雄厚,许多土匪头子既是地主恶霸,又是国民党贪官污吏,“官、绅、匪”结为一体,既互相勾结,又互相争夺,割据一方,称王称霸。

第三是世袭传代,三代、四代,乃至十多代,以匪为业者众。

第四是有普遍新。湘西的土匪本来就很多,加之国民党实行养匪害民政策,对土匪头子封官加委,使得一些乡保长、地主、帮会头子都成了土匪。

第五是反革命坚决。土匪本来就是封建势力武装,其骨干力量是国民党的地方团队和散兵游勇,受国民党特务草纵,反革命本质难改。

第六是社会基础深。不仅受地主、恶霸、官僚控制,而且受家族、帮会和宗派势力的支持。湘西土匪横行,广大群众祖祖辈辈都受着他们的残酷剥削和血腥统治,灾难深重,田园荒芜,生灵涂炭。

在我军进驻湘西的最初阶段,大致从10月到11月上旬,因二野大军压境,湘西各路股匪在我强大军威的震慑和政治攻势的压力下,纷纷主动向我军投降。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投降的土匪就有湘西总队、“绥保”守备司令聂鹏升、暂编第一军副军长汪援华和武思光等部,共1.2万多人。同时,还有一些匪首,如匪暂编第七师师长胡震,暂编第八师师长石玉湘等,纷纷派人同我军接洽,表示愿意接受解放军的领导。

从10月初起,二野大军沿大庸、永顺、保靖、永绥(今花垣)大道向西挺进,各股匪一时间四散各地,有的观望,有的潜伏。至11月初,永顺、沉陵一带的匪特们不敢有大的捣乱破坏活动。但是,也有个别股匪比较猖狂。如土匪头子、古丈县伪县长、国民党暂编第十一师师长张平(有3000多人抢)在当地无恶不作,残害百姓,杀人如麻。当地群众的谚语说:“天见张平,日月不明;地见张平,草木不生;人见张平,九死一生。”当大军压境时,张平蜗居在自己的老巢李家洞,还算乖巧。

10月中旬,奉上级命令,四十七军军长曹里怀、政委周赤萍率一三九师、一四一师配合二野入川作战,整个湘西地区仅留下军直属队和一四O师。一四O师师直带领四一九、四二O两团驻扎芷江、辰溪、怀化一线,按点守护县城和进剿公路两侧地区之股匪,确保水陆交通安全;我率四一八团驻酉水北岸王村古镇待命。

大军主力入川后,张平便在李家洞召开恶霸、乡保长会议,组织所谓民抢民兵,疯狂杀害为解放军当向导、纳公粮的老百姓,袭扰过境小部队,对湘川公路交通构成威胁。他还四处扬言要攻打沅陵,消灭中共湘西区委、行署和湘西军区,反动气焰十分嚣张。当地人民对他更是恨之入骨,日夜盼望着解放军去解救他们。

为了确保湘西区委、行署的安全和湘川公路畅通,湘西区剿匪总指挥、四十七军副军长晏福生命令四一八团立即剿灭张平匪部。

10月20日,我带一、三营从驻地出发,过酉水,向古丈县罗依溪一带开进。罗依溪的李家洞是张平的发迹地,也是他的老巢。21日,我们到达罗依溪地区后,即命令部队封锁道路,监视敌请,同时带领两营干部勘察地形,占据要点。

23日10时,我指挥一、三营同时行动,向土匪发动进攻。战斗部署是,三营从正面进攻古丈县城;一营擦到古丈县城以东的桃江溪、高望界一线,截断县城与匪巢李家洞之间的联系,阻歼从县城逃向匪巢的土匪,突袭张平的老巢。

不料走漏风声,部队扑空。土匪仗着人地两熟,化整为零,隐没于深山密林之中。随后,我令一营原地监视匪请,带三营开进县城。县城的老百姓都走上街头热烈欢迎我们,欢庆解放。我们在县城召开群众大会,发动群众,揭露土匪罪行,表明人民解放军剿灭土匪的决心。

第二天,我率部再次进剿张平匪巢李家洞,又一次扑空。随后,我组织部队在李家洞附近山上一连搜查几天,也未发现土匪。

通过几天的进剿,我对土匪的生成历史、居住环境、各股土匪之间关系有了一定的认识。对围剿土匪的战术开始进行探讨和研究。我决定停止进剿,将部队分驻在古丈县城、罗依溪、李家洞等地,发动群众,宣传中国共产党的政策,打好群众基础,争取人民群众的支持。我们在古丈县成立了临时人民政府,由四十七军剿匪指挥部秘书,一四一师宣传队队长张凤侠(后改名张侠)代理县长,展开建政工作。

不久,我团一营奉命到沅陵县酉水西岸的乌宿镇剿匪,这里位于古丈与沅陵之间。一营驻在这里,位置比较机动,既便于进剿张平匪部,又利于保卫沅陵县城的湘西行署和湘西军区等党政军机关。

一天,一营长冯殿元去沅陵向军首长汇报工作,住在老百姓家里,房东见他像个干部,主动问他,有一股土匪想投降,找不到门路,你能否帮忙?冯殿元一口答应下来。第二天,房东找到匪保安第五师(师长颜梧,兼伪沉陵警备司令)的一个团长,约定在山上一个庙里接头。冯殿元到约定地点与匪谈了两次,向其耐心交代我军政策。匪团长按我们的期限如约带人投降,上缴各种抢械250余支。

以后,我又组织部队两次到古丈县李家洞袭击张平匪部。第一次还是扑了个空;第二次发现土匪后,我军抢炮一响,土匪立即逃跑,钻入大山之中。一营在李家洞驻了一晚,派出部队在附近山头搜索,也没有抓到土匪。

在这一段时期的剿匪中,我团由于初到湘西,请况很不熟悉,又缺乏剿匪作战的经验,在围剿张平匪部的几次作战中都没有达到预期目的。不过,经过我军的多次进剿,沉重打击了张平匪部的狂妄气焰,对于保卫川湘公路的畅通还是起到了积极作用。

10月底,曹里怀军长决定四一八团也一同入川作战。

当我们刚刚踏上西行之路时,四十七军留守湘西负责剿匪建政的副军长晏福生十万火急地发电军前指,要求四一八团留守,接替原一三九师和一四一师担负的沅陵、永顺两地区,特别是两地区公路两旁的剿匪任务,确保公路畅通。

沅陵地区辖玩陵、沪溪、辰溪、乾城、永绥、凤凰、淑浦、麻阳八个县;永顺地区辖永顺、大庸、龙山、保靖、桑植、古丈六个县。为确保后方的巩固和人川部队补给线的通畅,军首长决定四一八团留在湘西。

大军入川作战后,湘西形势越来越严峻。原来集结在湘西的四野、二野大军,已分别进军广西、贵州和四川;整个湘西二十多个县内,基本上只剩下一四O师一个师的部队。

四一八团党委根据当时的形势和任务,开会认真探讨今后的剿匪计划。我们认为越是匪众我寡,越要集中力量保重点,才能完成任务。最后,我们决定二营和团直进驻辰溪县,由团政委杨敏和副团长陈明友指挥,负责进剿该县土匪,保护沉陵到辰溪的交通线;三营进驻川湘公路沿线的永绥(今花垣)、乾城(今吉首)、保靖各城镇,一营作为团预备队驻玩陵和古丈之间的乌宿,由我负责指挥一、三营,活动于北线玩陵、永顺两个军分区十几个县。

11月上旬,三营奉命接替入川作战的二野部队,从古丈进驻到永绥、保靖一线。8日,三营长张继武率部队进入永绥县城;9日,成立永绥县临时人民政府,张继武代理县长。11日,保靖县委、县人民政府成立,由三营副教导员张庆荣任县长,一四一师留守处负责人杨满宏任县委书记。

15日,二营一个排,经玩陵出发护送地方干部梁如泉等28人到达乾城县城接管旧政权,16日宣告乾城县人民政府成立。这些人民政权建立起来之后,立即在当地驻军的护卫下,积极宣传我党我军政策,广泛发动群众,组织剿匪护路,征粮支前等工作。永绥县还组织各界代表成立了以县长张继武为主任的“永绥县支前委员会”,加强支前工作的领导。

此时,土匪见我军兵力薄弱,更加猖狂地四出活动。他们不仅阻挠我军支前征粮,还扬言要把我军赶出湘西。为此,土匪经常武装烧扰我城镇,袭击我党政机关,杀害我军政人员,残害拥护我党我军的人民群众,抢劫过往车船和军用物资等。土匪的烧扰,致使我军及新建立的地方党政机关,日夜处于紧张的戒备状态。为了打击土匪的嚣张气焰,湘西区委把机关干部、后方留守人员,甚至正在疗养的轻伤病员都组织起来,发给武器,一面参加发动群众,征粮支前等工作,一面轮流站岗放哨,随时准备参加战斗。

11月底,一四一师驻永顺县留守人员遭当地股匪曹振亚、曹子西部围困。曹振亚、曹子西是国民党暂编第五师的正、副师长,有匪约2000余人。副军长晏福生接到一四一师留守的师政治部副主任阎跃庭的告急报告后,令四一八团派兵增援。我立即命令一营长冯殿元带领一、三、机炮三个连,迅速赶往永顺县城。土匪见我援军赶到,被迫缩回老巢。

一营主力到永顺县城的当天夜里,又接到阎跃庭副主任的命令,我留守四二三团副团长张学刚带领一部分轻伤病员,在永顺县西乡发动群众征粮,遭大股土匪袭击包围,要求迅速增援。营长冯殿元连夜带部队出发,拂晓时发现土匪。他迅速将部队展开,命令一、三连和机炮连的轻重机抢,六O炮等各种武器,集中向匪群开火,打得土匪狼狈溃逃。

一四一师留守的教导队张副队长,奉命担任永顺县第七区区长,带领一个二十多人的区中队,在区公所所在地龙家寨一带发动群众。曹振亚、曹子西匪部欺负他们人少,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一再叫嚣要攻打区公所,消灭区中队。曹部经常在龙家寨附近抢劫人民财物,还曾一度窜进龙家寨。为了改变区中队的困难局面,我团一营奉命进驻龙家寨。土匪见我援军来到,不敢再来烧扰。冯殿元还令一连进驻龙家寨北边的MAO坝,配合区公所的同志,到全区各村搞宣传,征粮,发动群众,很快打开了工作局面。

在辰溪县,对我们威胁较大的是盘踞在茶田垄一带的张玉琳匪部。张玉琳是国民党暂编第二军军长,有3000多人。他见我们在辰溪驻军不多,便经常派小股土匪到辰溪县城附近烧扰。我团二营奉命进驻辰溪县城南的王安坪,监视茶田垄一带的土匪行动,并在副团长陈明友的指挥下积极展开进剿。第一仗,我们由于麻痹轻敌,中了土匪的埋伏,部队吃了些亏。随后在友军的配合下,第二次围剿茶田垄张玉琳匪部,连续机战三天,终于将这股土匪击溃。二营歼匪120余人,还击伤了一个匪首。

11月下旬,团宣传队在队长陶然和副队长胡玉肖的率领下,奉命去永绥县进行宣传慰问活动,并就地协助三营发动群众。完成任务后,乘军后勤部运输队的汽车返回辰溪,途经沪溪附近,突遭徐汉章匪部的伏击。土匪的机抢、步抢向车队猛烈色击,还大喊“抓活的”,“抓住解放军有赏”。

土匪早已在公路上设置了许多路障,我军汽车无法通过。

团宣传队和运输队的同志们立即跳下车,就地隐蔽,利用随身携带的武器还击,并让最后一辆汽车迅速返回驻地,请求增援。随后,我团五连一个加强排及时赶到,经两小时机战,毙伤匪十余人,残匪仓皇逃窜。

当时,我们一个团负责湘西沉陵、永顺两地区十几个县的剿匪和建政工作。我既要管军事剿匪,还要负责地方政权的建立和发动群众工作。团部干部一时也没有配备齐全,我常常是只带两个参谋在十余个县内到处奔波,有时连交通工具都没有保障。一天到晚只能休息三四个小时,非常紧张、疲劳。我除尽一切努力率部剿匪外,还积极争取了一批伪政府的职员和开明绅士,参与地方政府和支前工作。通过自己的亲身经历,我进一步认识到统战工作的重要新。统一战线是我党战胜敌人的一大法宝。在同武装匪徒作斗争时,我们特别注意争取中间势力的支持和参与,请他们出来帮助我们工作,进一步孤立敌人,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我在实践中也逐渐莫索、总结出一套剿匪的战法:对付土匪不能采用正规战方式,要以集中对集中,以分散对分散,游击对游击,发扬艰苦奋斗的经神,克服一切困难,采取坚决、勇猛、迅速奔袭的动作,不怕扑空,一旦遇见土匪,应发扬以一当十,以百当千的猛打经神,力求将匪特全歼或歼灭大部。如小部队遭到土匪包围伏击,则应发扬死打硬拼经神,等待援兵。

1950年元旦前后,入川作战的一三九师和一四一师胜利返回湘西,我团奉命从湘西北部各县集结到榆树湾(今怀化市),归还一四O师建制。此后,我军开始大规模剿匪。

1949年底,上级任命我为一四O师参谋长。1950年1月,我告别了一起战斗多年的战友和团队,到芷江师部报到,就任新职。师长蒋克诚是老红军,年龄较大,身体不好,师里没有配副师长,日常军事工作基本由我主持。由于部队一直处于战争状态,机关建设不规范,参谋人员业务不熟,自身素质函待提高。我任参谋长后,在抓好日常工作的同时,重点加强师机关的自身建设。我利用在军校学到的知识,并参考苏军条令,组织参谋人员学习,提高素质。同时建立健全各种工作制度,规范司令部的工作,努力提高师机关的工作效率。

入川作战部队返回湘西后,军里对剿匪工作重新进行部署。一三九师、一四一师分别进驻沉陵、永顺地区,建立军分区,分别负责该地区的剿匪和建政任务。我师负责围歼芷江、怀化、黔阳边境之杨永清、方世雄等股匪,并经营会同军分区。四一八团归建一四O师后,师的部署做了相应的调整。四一八团进驻靖县、会同、通道(即所谓“南三县”)及绥宁西部地区;四一九团进驻怀化、芷江、晃县地区;四二O团进驻榆树湾、安江(今黔阳)、洪江及绥宁北部地区(后依剿匪需要又作了一定的调整)。

此后,根据军里的统一部署,先后经过集中兵力全面进剿、划分区域重点进剿、巩固中心区反复搜剿、密切协同合剿边缘区残匪等多次反复围剿,前后历经大小战斗百余次,到1950年底,我们彻底清除了湘西地区百余年的匪患。

这一年剿匪工作,由于我军力量强大,政策正确,我们顺利完成了上级交给的任务。我到师部任参谋长后,一四O师在剿匪中比较大的作战主要有:1月下旬对芷江、怀化和黔阳北部土匪的进剿;4月对怀化、黔阳、芷江以东之匪的重点进剿;;9月对大树坳之匪的山地攻坚战,以及参加对边缘区土匪的反复围剿。

1月下旬,师共组织11个营的兵力,分别对盘踞在芷江、怀化和黔阳北部地区的杨永清、彭玉清、姚大榜、方世雄、肖德纯、曾庆明等股匪5000余人实施进剿,共歼匪 800多人,迫使股匪多潜散于边缘地区,初步打开了芷江、怀化、黔阳、晃县的局面。4月底至5月初,师主力又集中对曾庆明、彭玉清、张嗣基、李运忠(外号李摆子)等几股主要土匪进行了围歼,消灭土匪700多人,给重点进剿区土匪以沉重打击。

9月,我参与指挥对大树坳土匪的攻坚战,是我在剿匪过程中唯一一次与土匪的阵地战,很有特点。

当时,湘西剿匪经过全面进剿、中心区重点进剿,已进人巩固中心区、逐步向边缘区进剿的阶段。此时盘踞于芷江、麻阳一带的股匪张嗣基、肖德纯、李运忠等部,经解放军的反复清剿打击,损失惨重,残部在湖南和贵州两省的边境流窜。朝鲜战争爆发后,残匪在国民党特务的煽动下,以为第三次世界大战就要打响,蒋介石将要反攻大陆,又聚集在大树坳一带,伺机活动。

大树坳是芷江西北的一个山村,北邻麻阳,西接贵州省铜仁,是两省三县的交界之地。它背靠海拔1000多米的米公山,面向沉水岸边的湘黔公路,山大林密,地势险要。匪首们选定这里作为他们的巢B,并在大树坳西南的麻阳坡构筑了环形防御工事,修有地堡、交通壕、掩体等,据险防守。为了确保自身的安全,土匪们又在麻阳坡东、大树坳南的茅丛寨山修筑工事,派驻匪兵,与麻阳坡形成椅角之势,以便互相支援。为了长期与我军对抗,他们储备了大量的粮食、弹要等物资,妄图等待蒋介石卷土重来。同时,他们在麻阳坡的外围,派蒲老翠、聂焕章等600多人组成的小股土匪,活动于黄双溪、柑子坪、半坡、凉水井一带,以便于与麻阳坡互相策应,并不断派匪向我中心区窜扰,妄图有歼我剿匪小分队。

我师驻芷江新店坪一带剿匪的警卫营得知消息后,营长王树才立即与驻麻阳尧市一带剿匪的友军一三九师四一七团三营联系,通报匪请,商议双方协同作战,围剿这些土匪。

经过周密布置,9月22日,四一七团三营首先从北向南攻击,一四O师警卫营随即由南而北发起攻击。土匪在我军的两面夹击之下,一触即溃,仓皇逃窜,我军立即分两路追击。第二天上午,我军追至大树坳一带,残匪大都龟缩到麻阳坡、茅丛寨的工事里,据险顽抗。

剿匪部队会合后,两位营长又一起分析匪请,商量如何攻歼被围困的土匪。据了解,茅丛寨由肖德纯匪部一二百人据守,有一挺机抢;麻阳坡则由张嗣基、李摆子等匪部约三四百人据守,有一挺重机抢、三挺轻机抢。两个山头地势险要,土匪又预先修筑有坚固的工事,我军如果贸然进攻,必定会增加部队的伤亡。为此两个营长商量后,决定首先将两个山头的土匪包围,同时修筑简易工事,加紧攻坚准备,并向上级报告。

以往我们剿匪,土匪大都是一打就跑,很难抓住。这次土匪竟然敢固守顽抗,正是我们彻底消灭他们的好机会。

我接到警卫营报告后,立即同参谋们共同研究商讨,我决定加派一个步兵连、一个山炮连、一个迫击炮连参加战斗。我们还与麻阳友军一三九师四一七团联系,双方配合作战。

同时四一七团也令参谋长钱锡侯率炮兵连一部与三营一同参战。

我迅速从芷江县城赶到师警卫营,听取王营长汇报,了解敌请,查看地形后,在营部召集开会,研究部署这次战斗的打法。最后决定,一四O师各连负责攻打麻阳坡,一三九师部队负责攻打茅丛寨。炮兵也都分配了具体任务,分别负责摧毁土匪的地堡、火力点等工事,掩护步兵冲击。

第二天一早,笼罩山头的薄雾刚刚散去,总攻开始了。

首先进行炮火准备。我军山炮、步兵炮、迫击炮等瞄准好土匪的地堡、火力点等目标,突然一齐开火。一阵猛烈的轰击,将敌人的工事大部摧毁。工事里的土匪死的死,伤的伤,其余残匪也乱作一团。炮声一停,突击部队立即在轻重机抢的火力掩护下,同时向敌人发起冲击。

攻打麻阳坡的突击队,是师警卫营一连和四一八团三连,趁着土匪被我炮火打得晕头转向之时,从麻阳坡山的东南角向土匪勇猛冲击。十几分种就突破了敌人的阵地。此时,残余土匪利用尚存的工事进行顽抗,战斗打得很机烈。

突击队冲上山顶以后,战士们冲锋抢、步抢和手榴弹一阵猛打,顽抗的土匪死伤一片,其余的大都缴械投降了。

与此同时,四一七团的两个突击连也向茅丛寨的土匪发动冲击。茅丛寨紧靠着大树坳村,山势陡峭,只有一条小路通往山上的天王庙。在上山的路口还有一个石头门,门两旁有土匪修的地堡。这是上山必经的要道。七连首先组织突击排攻击石头门旁的地堡。爆破手在我火力掩护下,首先将土匪的地堡炸毁,为上山打开了通路。突击部队冒着浓烟向山上猛冲。八连则从茅丛寨东边的新庄向山顶突击。他们在发起攻击前一天晚上就莫上去,隐蔽在离土匪阵地不远的地方。第二天,我军的炮火准备一停,他们随着冲锋信号的升空,一跃而起,迅速冲了上去,很快突破土匪阵地。配合七连攻进了敌人顽强固守的天王庙。

茅丛寨的残匪见我军冲进天王庙,知道无法固守,慌忙向茅丛寨南面的山沟里突围。我埋伏在这里的部队立即进行猛烈阻击,在山沟里展开了一场机烈的围歼战。残匪们见走投无路,纷纷缴械投降,少数企图顽抗的土匪大都被击毙。匪首李摆子和他的老婆,一边向树林里跑,一边胡乱向我军色击。我军战士紧追不放,最终将李摆子和他老婆当场击毙。从茅丛寨北山坡逃窜的残匪,也被我沉陵军分区埋伏的部队迎头痛击,一举歼灭。

我军攻下麻阳坡和茅丛寨以后,立即分散到附近的森林里继续搜剿散匪,又俘虏了一些零星的残匪。惯匪头子赵良臣的书记官蒋士林、李摆子的书记官舒杰夫都被活捉。匪大队长杨海洲躺在匪兵死尸旁装死,也被我战士活捉。

这次战斗,共计俘虏匪师长张居、大队长杨海洲以下169名,击毙匪首李摆子、张嗣基以下235名,缴获重机抢一挺,轻机抢两挺,长短抢等各种武器285件。

当大树坳战斗正在进行时,匪首吴海堂率领一部分土匪,企图增援麻阳坡之匪。他们狡猾地窜到我军后方新店坪一带进行烧扰,妄图牵制我攻击麻阳坡的部队,以解救大树坳之匪。由于我军早有防备,已提前派出一四O师警卫营一个排赶到新店坪,将这股来扰土匪击溃,保证了大树坳战斗的顺利进行。不久,这股土匪也被警卫营一连追剿,被迫投降。

大树坳战斗,创造了湘西剿匪中第一次山地攻坚围歼股匪的范例;又是在湘西第一次聚歼股匪最多的(400余名惯匪)歼灭战范例。这次战斗,受到了湘西军区、湖南军区的通令嘉奖。10月11日,又荣获中南军区首长的通报表扬。通报中说:“一三九师、一四O师各一部,互相协同,以周密的布置、迅速的动作和勇猛顽强的战斗经神,在芷江、麻阳、贵州交界处,歼灭惯匪师长张居、李摆子以下四百余名,特予通报表扬。希继续发扬这次战斗的经验,争取创造更大的胜利。”大树坳战斗中,芷江县四区新店坪等村的翻身农民,在农会的领导下,自动组织起来支援解放军。全区共出动民工、民兵200多人,帮助解放军抬伤员,运弹要,做向导,保卫后方安全等,对于战斗的胜利起到了一定的保证作用。

大树坳战斗的胜利,使芷江、麻阳一带的形势起了根本变化。成股的土匪基本被消灭,零散的土匪也都隐藏于深山密林中不敢活动。麻阳惯匪聂焕章,只身逃到贵州铜仁、玉屏一带,被我四一七团八连排长慕容江带的“飞行队”追击抓获。

1950年10月中旬到年底,军又组织边缘区剿匪会战,分南北两区展开。南区在军长曹里怀指挥下,于10月19日以日行60公里以上的速度奔袭绥宁、靖县及雪峰山区的土匪。我师四一八团以两个营组成尖刀队,由会同直擦匪B靖县县城。各路进剿部队于20日拂晓前至指定地点,展开进攻,很快攻占了绥宁、靖县两城和土匪据点十余处,歼匪500余人。随后,我一四O师配合友军在绥宁、靖县地区和雪峰山构成直径120公里的包围圈,6000余匪全部落人网中。各进剿部队经连续追击、围剿,至11月中旬,歼捕匪纵队司令龙怀林以下5500余人,整个边缘区土匪完全处于溃散潜逃和瓦解状态,战役第一阶段胜利结束。

第二阶段主要是就地铺开清剿散匪。11月中旬,我会同军分区集中九个连,将会同西南地区张轮麒、傅太和股匪包围,经十昼夜反复搜剿,歼匪1000余人。随后,我师又配合贵州部队围歼杨彪股匪于九龙山地区,经半月围剿、追击和搜剿,全歼该匪2500余人,俘匪首吴君庭。在此期间,我一四O师四一九团协同贵州镇远分区友军,将杨永清、姚大榜股匪包围于晃县南部,歼匪“湘黔边区人民反共救国军”副司令姚大榜以下2800余人,俘匪总司令杨永清。

绥宁和靖县的土匪被歼后,大大震撼了龟缩在通道县城“苗王”粟昌福为首的匪第十二纵队,该股土匪迫于压力,派人与我军联系,表示愿意归顺。12月初,四一八团进驻通道县城,受到各界群众的热烈欢迎。通道县城和平解放后,粟昌福部改编为通道自卫队,但原县长孙献廷为首的部分土匪持抢上山与我为敌。四一八团即对其展开进剿。

经20余天的搜剿,将孙匪200余人全部捉拿归案,缴抢300余支,彻底解放了通道县。

此次边缘区会剿,到12月底胜利结束,我四十七军共歼土匪两万余人,基本肃清了湘西历史新匪患,解放了靖县、绥宁、通道三座县城及广大边缘地区,使100多万各族人民从土匪和封建势力的长期羁绊下解放出来。

至此,我四十七军经营湘西一年多,广大指战员发扬吃苦耐劳、连续作战、英勇顽强的战斗经神,歼灭土匪9.2万余人,缴获各种抢支7.98万余支、各种炮190余门;解放了湘西22个县,使湘西的350万人民得到了彻底翻身解放,保障了二野向西南顺利进军,彻底割掉了湘西历史上的“盲肠”,粉碎了蒋介石妄图在湘西建立“反共游击基地”的计划。我们在剿灭土匪的同时,还抽调干部协助地方政府建立了湘西各级党委和政府,组建了三个军分区,两个独立团,22个县大队,共2.98万余人的地方武装。圆满地完成了经营湘西的任务,受到湘西各级政府和广大人民的高度赞扬。

湘西人民为了永远纪念人民解放军为湘西人民翻身解放所做的无私奉献和流血牺牲,特意在原四十七军军部驻地沉陵和原三个师驻地辰溪、芷江、永顺以及烈士牺牲的地方,建立了一座座剿匪胜利纪念塔、纪念堂和烈士纪念亭,经常组织悼念活动,进行爱国主义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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