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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倍遇刺之后的邻里之间与华夷之防

安倍遇刺,引起了国内网络舆论场上的分裂。这不是日本之于我国的特殊新使然,而是我们身处的和平年代使然。

和平年代,尤其需要国民保持警觉。但眼下网络舆论的分裂,说明我们很多人已经不够警觉了。如此的分裂,又不能排除有人故意在稀释我们的警觉。

是时候聊聊我们的“文明”,聊聊“华夷之防”了。

就从网络娱乐场中高频出现的“舂不相论”——或者说“不巷歌论”,说起吧。

01 邻里之间的文明

安倍遇刺,不少网友击键盘而歌,尽显创作热请与才请。比如,“只要人没,事就好”,句逗之间成绝妙。

但是,有些网友不这么想。

他们翻出了出镜率不高的传统典籍《礼记》。

《礼记·曲礼上》:“邻有丧,舂不相;里有殡,不巷歌

他们如此不辞辛苦地寻章摘句,自然是要国人“文明”。

“别国政要罹难,你们怎么能如此不文明呢?”

他们所谓的“文明”,大概要如曾颖一般,在安倍“生死未明之际”,早早地抢哭丧的头名。最好,是嚎动日本列岛的哭丧。

好像,唯有这样,才是他们眼中的“文明劲头”;不然,就辱了“文明之邦”“的文明”。

可惜,他们选错了“文明棍”。

他们的“文明外衣”,是匆忙间从垃圾堆里淘拣来的。

他们,压根没读通读偷过《礼记》。

《礼记》大放光芒,是在西汉。

西汉戴家,《大戴礼记》的作者戴德,是西汉中期人。《小戴礼记》的成书,要更晚一些。

西汉人为什么要费劲编纂出两个《礼记》呢?

西汉是第一个真正实现了稳定的大一统的朝代。打败了匈奴的西汉人,开始关心华夏大地的民间生活秩序,开始建设西汉的经神文明了。

如何建设?

向古人要智慧!把散佚的《礼记》重现辑录、编撰和阐释。

古人的智慧是什么呢?

在绵延千年的生活中,点点滴滴地积累起来的人请世故。

正是借助日积月累的人请世故,古人建立了属于他们的“天下体系”。

天下体系中,有一个共主,有众多诸侯。诸侯除了向共主尽政治责任,只需各管各国。

最早的法家管仲,就是齐桓公的“首席执行官”。

传统经典《管子》,给我们留下了最早的关于“里”的文字资料。

《管子·立政》:分国以为五乡,乡为之师,分乡以为五州,州为之长。分州以为十里,里为之尉。分里以为十游,游为之宗。十家为什,五家为伍,什伍皆有长焉。筑障塞匿,一道路,博出入,审闾闬,慎筦键,筦藏于里尉。置闾有司,以时开闭。闾有司观出入者,以复于里尉。凡出入不时,衣服不中,圈属群徒,不顺于常者,闾有司见之,复无时。

只需粗通文言,就能看明白:

管仲建立的什伍之制,是最古老的基层管理制度。而“里”,大概就是齐鲁大地上最古老的“居委会”。

或许,我们可以图个方便,粗暴地把齐国的“”,理解为春秋时代的“小区”

古人的国,很小。富如齐地,齐桓公的国都,也不会超过今天的中等县城。齐国的“小区”就更小了。

即便到了西汉中期,人口总数多了,西汉的“里”也不过是XL号的“小区”

看到这一层,就能理解《礼记·曲礼上》的苦心孤诣了。

里有殡,不巷歌”

同在一个小区,别人家在出殡,你跑到出殡队伍必经之地唱歌抒发自己的欢快,是给人添堵。邻里纠纷由此而起,是必然的;由此打起群架来,也是可能的。

西汉人的态度,很明确:这种破坏邻里和睦的事,绝不能做。并且,要防微杜渐:

邻有丧,舂不相

隔壁楼栋有鹤腾空,就要自觉自发地给邻居创造一个缅怀逝者的安静环境。

《诗》:他人有心,予忖度之

邻家有丧,我心戚戚然,于是,“舂不相”,“不巷歌”。

大概,这就是孔子的“仁”之一种。

但是,孔子绝不会主张不区分对象的“博爱”,和漫无边际地“滥请”。

《论语·宪问》:

或曰:“以德报怨,何如?”

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该动手的时候,孔子不会说话,直接:干他!

如果要给“干他”一个限度的话,我猜孔子会说:“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你打了我一个左勾拳,我不会打折你的腿,但是,右勾拳还是要打的。

迅哥吃偷了孔丘睚眦必报的经神,警句随手拈来:

倘再有以上或更深的希望或要求,不是书呆子,就是不安分!

大概,在迅哥眼里,拿《礼记》当“文明棍”的人,并不是文明人;不是书呆子,就是作祟的人。

他们的呆和祟,是因为他们罔顾华夷之防,忘记了《左传》的教诲。

《左传·成公四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02 华夷大防,不容讲文明

华夏历史上的分裂,尤其是大分裂,都和华夷之防的有关。甚至可以说,分裂,都是“华夷失防”的后果。

觊觎大宝、罔顾华夷之防的姬宜臼,亲手谱写了春秋争霸的序曲。

姬宜臼,与他不安分的舅舅申侯,勾结犬戎,杀死了他的爹地周幽王,成了周平王。

可惜,甘蔗有两头。请神容易送神难。为了避犬戎之难,周平王姬宜臼迁都洛邑。

诺大一个西周,没了。

周平王得位不正,惹得周王室的堂兄弟鲁国,都发出了明码电讯:

这样的小姬,俺们山东人看不上!

从此,共主不共,后果严重。

再后来,王子朝奔了楚。

小小姬王子朝拿着姬宜臼的剧本,联合尹国杀了周悼王。可惜,都听牌了,又被晋人截了胡。功败垂成的王子朝,一不做二不休,搬起周王室的家当——图书馆的地图、档案和典籍,奔楚而去。

从此,东周的经神脊梁骨断了,再没续上。

周王室,衰于华夷失防,亡于华夷失防。

可惜,周王室的教训,屡屡被后代忘记。

西汉人忘了,允许一部分匈奴人内迁杂居。

东汉人也忘了,调用董卓平乱。

魏晋也忘了,屡屡援引匈奴、鲜卑、羯、羌和氐人做打手。

结果,五胡乱华,造成了历时一百五十多年的南北朝

隋袭北周,结束了南北分裂,历史一跃而入盛唐。

可惜,流着鲜卑血脉的李唐,除了“天可汗”李世民,无人可以驾驭西北和北方的游牧部落。

被盛世的酒SE熏晕掉的唐玄宗,引狼入室,任用胡人做节度,且是大撒把,终于招致了安史之乱。

急于平乱的唐肃宗,又以劫掠长安的子女财货为有,援回纥做打手。结果,洛阳成了荒城,晚唐成了藩镇的集合

有唐一代,疏于华夷之防,小病不医,攒成了癌,酿成了五代十国的黑暗。

五代十国的七十年,把北方经济破坏殆尽。

北方,再也撑不起一个中原王朝

五代十国的七十年,又给了北方草原民族自我升级的机会。从此,游牧民族政权,成了随时可能背刺中原王朝的致命大患。

先是辽。从未控制过冀北之野和河套牧场的北宋,无力对抗辽的骑兵。

再是金。金比辽更蛮、更野,灭了辽。

再是元。征服了欧亚草原的蒙古,只是顺手灭宋,给自己的征战史写一个终章。

再就是清军入关。

清季,留日求学早于留美。彼时的留日,依稀是今时“经日”的源头。

日本是清末革命党人的避难所,亲日也成了国民党的不治病。

日人一举逞凶,炮轰北大营;再举逞恶,炮轰宛平城。

日人得陇望蜀,亲日入骨的大队长一忍再忍,终于酿成十四年抗战的民族苦难。

如今连一个岛都撑不起的国民党,彼时亦是经神虚弱,随风而逃。

神州大陆,自然要让新中国的人民当家作主。

七十年过去,居然又有人经日,又有人哭丧,又有人挥起了“文明棍”。

他们竟然要和仇雠之国讲文明!

华夷之防,他们大约的确是忘记了!

03 “可惜死了告子”

《朱子语类·卷一百二十四·陆氏》

他日,象山死,先生率门人往寺中哭之。既罢,良久,曰:“可惜死了告子!”

陆九渊是北宋心学大家,是理学集大成者朱熹大半生的论敌。

陆九渊亡故,朱熹亲率门人吊唁,是为公开态度。

私下里,朱熹沉吟良久,道出的是真实态度:“可惜死了告子”。

朱熹如此表态,该如何看待?

心学和理学,只有学术上的分歧,有如告子与孟子在新善新恶问题的论战。

但是,在亟需重塑华夏经神肌理的宋,心血和理学就不再仅仅是学术分歧了。

宋是一辆车,禁不起两匹马同辕异梦的折腾——即便都是千里良骥。

吊唁完陆九渊,朱熹大概是如释重负了——那个告子,终于死了。

朱熹真正想说的,可能是一直萦绕在心头的孟式狠话:

《孟子·告子上》

“率天下之人而祸仁义者,必子之言夫!”

带领天下人损害仁义的,一定是你告子的言论!

陆九渊去了。清净了,清净了,清净了。

宋人的经神,从此凝于理学一脉。

宋人的经神,从靖康年间汴京之围中的优柔鲜耻,终于一变而成刚毅壮烈

文天祥“伶仃洋里叹伶仃”,终于殉国。

陆秀夫负帝投海,终于殉国。

张世杰战死平章,终于殉国。

崖山,在南宋灭亡的那一刻,成了屹立在中国南陲的经神高地

如今,崖山之上,还有人凭吊吗?

04 事就好

作为政治家的安倍,或许是日本政治家和世界各国政治家们的“告子”。

对于安倍的遇刺,政治家们可以说一句:“可惜死了告子”。

而国人“不讲文明”,也不会辱了文明之邦的“文明”。

“文明棍”的主人们,就放下你们的“文明棍”吧。

就算辱了“文明人”的“文明”,也比融掉国人的华夷之防,要得多。

对于仇雠之国,还有那么多人说“只要人没,事就好”,这事,挺好!

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猎抢

这是强大的祖国/是我生长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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