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当中总是不缺交流障碍
更新时间:2022-06-15
| 母亲与我很少一起生活，在异地谋生数十年后她回到了家乡。那一年，我陷入抑郁，最终高考失利。在后来很多次，我提及这段回忆，总是对母亲说，我不是在责怪她，只是她的生活观念，对我，还有我们的家庭都造成了不可逆转的影响。母亲不反驳，只是一笑置之。后来的后来，我每次回到家乡，回到有母亲的地方，对她总是少不了冷言冷语、指责和嘲讽。她跟我说，她的那个时代，和我们的时代不一样。 我时常想，我的母亲，她是真的豁达，还是真的只是再无话可说。 生活当中总是不缺交流障碍。年龄、地域、家庭环境、时代……总是有这样或那样的原因作为一条小支流，最终汇聚成交流障碍这条大河流。我和我的母亲就是如此。 我对她总有诸多责怪。责怪她从不会对我的归来有所迎接，比如帮我晒好衣被，准备好干净的牙刷和MAO巾；责怪她从来不爱惜自己的房子，处处凌乱不堪；责怪她总是在天黑的时候舍不得开灯，衣服穿旧了舍不得扔；责怪她，总是堆满一冰箱的菜，桌子上却从来没有我爱吃的东西；责怪她我回家短短数日，她从来都是忙忙碌碌，与我无话可说；责怪她总是不经思考说话，让亲戚对我产生诸多误会；责怪她不管我回工作路上有几多麻烦和周折，硬是要将我行李箱塞满家里的生鲜食物……似乎我的回忆当中，关于她的内容，只剩下责怪。 我时常想，我读了十二年的义务教育和五年的大学本科，我阅读了很多书、见了很多人也经了很多事，我在朋友、同事和陌生人面前所具备的那些涵养，为什么在我母亲面前，却总能瞬间消散甚至直降负指标。 柜子里放了一把坏了近三年的雨伞。最近生活的城市一直在下雨，于是我将它带回老家修理。其实伞有很多，但我总记得那把坏了但还很漂亮的雨伞。同龄的朋友也问我，为什么不直接重买一把。
维修老铺子 小城镇里生活相对质朴，修伞的地方也比大城市好找很多。修伞的师傅是位六十出头的大叔，我前面排着一位接近九十的爷爷等待着他正修的雨伞，那把大伞正歪歪扭扭地蔫在地上。维修区在两栋建筑之间的过道里，这里有很多维修小项目，比如车衣服、修手表、修鞋、擦鞋、车书包、修雨伞等等，师傅们对我的到来感到略微的新奇和诧异。我坐上老爷爷给我递过来的小板凳，乖乖排队之余自顾地玩起手机。十几分后，我突然听到一阵推搡的声音。 原来，老爷爷的伞修好了，维修费是八块钱，老爷爷不愿意，非要给十块，师傅也不愿意，非要找两块，于是推搡起来。看着老爷爷提价“得逞”满意离开的背影，我感想万千。想起高中那年，母亲带着我去运动品牌店想给我换一双体面的鞋子，我畏畏缩缩地拿了一双玫红SE的运动鞋，母亲结账时非要收银员给便宜两块钱。那时候，我知道像这种店是不存在讨价还价的。可是母亲并没有让步，最终为了业绩，导购选择自己垫付那两块钱。很多年以后，我回到家中，发现那双鞋我竟一次也没有穿过。 我想，老爷爷和他的孩子是不是也曾有过母亲和我一样的故事？而我，是不是只看到事请的其中一面，也只相信了自己愿意相信的那一面？就好像，我相信了母亲节俭就是吝啬的这件事请一样。也因此，我总是责怪母亲，无法参偷自己更理解不了他人。 越来越多的回忆涌入我的脑海。我看到除了我以外的其他人，母亲都能应付自如；我看到她常常牵挂且责备着她的父母，就像我一样；我看到她的同龄人对她的尊重远远超过我这个孩子；我看到我的朋友都夸她做的饭菜好吃；我看到，我生气时，她的不知所措和委曲求全……她跟我说她的那个时代，和我们不一样。 每个人都有他的时代。我的时代充满着创新、自我、高效、高质、环保、卫生、逻辑新、请商等，而母亲的时代充斥着质朴、勤劳、从简、再利用、直白。可是有些肆无忌惮的人，只活在自己的舒适圈中，以为全世界的人，尤其是自己的母亲，必须选择围绕着自己的轨迹去走。妄图将别人的时代，变成过去。 可是这个肆无忌惮的人，有一天也会老，也会变成一位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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