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我跟着刚认识的男人回家,故事开始发生。
更新时间:2022-08-01
图片来源于网络,侵删 1 我和钱琛相识在2009年。 那时我刚毕业,在一家很小的挂名在CCTV下的广告公司上班。 广告公司翻黄页邀请各地农业畜牧业之类的小公司拍宣传片,然后通过特殊渠道送去CCTV播出。 这是一种节目形式的软广,在邀请获得许可后,业务员和拍摄人员会一起出差去小公司。回来做好片子,邀请非著名广播电台主持人配音,然后送去CCTV。 我当时的工作是跑腿送片。 有一次,原本的记者突然辞职,我被迫临时顶替,和业务员一起赶赴河北邢台,采访一家饲料厂。 钱琛就是那家饲料厂的厂长。 我没想到厂长会这么年轻。 他很高很瘦,书卷气,像是还没有出校门的学生。 饲料厂是家族企业,钱琛的父亲因故去世时,他刚毕业,是硬被B上台的接班人。 我初见他时,他已经莫爬滚打做了两年,大概也为一个厂长该有的“面子工程”做足了努力。 他说话时,喜欢带手势,侃侃而谈时经常加一些专业名词。 好几次都是一个人热络地说半天,在场的老油条却没有回应。 他还是没能掩饰住尴尬,嘴巴停止说话,手势还在比着。 我看到他眼睛里深深的失落。 每一次。他好像在B着自己做一件自己很痛苦,但别人会开心的事。 当然,我也听出来了,他在为已经两年没有盈利,病入膏肓的厂子吹牛,但没多少底气。 其实采访只是一带而过,他只会在片子的末尾被加进去一个工作特写镜头,说一些诸如选择我们产品会猪肥马儿壮羊羊更健康之类的话。 所以,大部分时间,摄像都在忙着拍“看上去更能显示企业实力”的东西。 我们除了例行公事,没有过多交谈。 只是,当摄像收尾的时候,他提了个要求“拍拍天上的云吧,我从小就觉得在这里可以看到全邢台最好的天空。这是我们厂最美的地方。” 这样一句文艺的话,自然没有多少人接茬。但摄像还是拍了。 晚上一起吃饭,照例酒过几巡。 钱琛认真地举杯感谢我们的到来,说,好像看到了转机。 该怎么形容我当时的感受特别无奈,还有一点点心疼。 因为我无法确定这是否真的会成为工厂的转机,却很确定,他入不敷出的账册又多一笔数十万的开支。 那一杯酒,我一饮而尽。 2 那次出差,老板也跟着。 老板是个40多岁的声方人,老婆孩子在老家,他一个人在外面打拼。 平时看上去比较正经,但那天晚上,也许他喝多了,也许蓄谋已久,总之,我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他正坐在我的床上。 细节我已经不忍回忆,总之,后来我夺门而逃,穿着睡衣拖鞋,身无分文,只捏着手机。 跑到楼下,我跟保安说了请况,保安上楼去,发现我的房间里已经没有别人。 我也不敢再在房间里待着,干脆收拾东西,拉皮箱走人。 坐在酒店的楼下台阶上,我一直在发抖,不知道该去哪里。 9月的邢台,已经微凉。 我身着薄衫,头发在滴水,没来得及吹干。 然后,像是命中注定,我接到钱琛的电话。 他说他准备了一些邢台的特产,明天一早给我们送来。 我对着电话,号啕大哭。 3 大概只有钱琛这样的书呆子,在接到我,听完我的哭诉后,才会握紧拳头说上去找他。 “你是谁啊,就去找他你没必要得罪他。”我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那个晚上,我住进钱琛的家。 那是一套新房子,两居室。 他原本是要毕业了就搬出来自己住的,但家庭突遭变故,所以大部分时间都会回家陪母亲。 但他说,这里是他逃离喧嚣的小天地,偶尔会来净净脑子。 后来,我反思过自己。 怎么那么大胆,敢跟钱琛回家,难道不怕他是另一匹狼吗? 是的,我不怕。 有些人,就算只见过一面,也会信任一生。 从第一眼就认出,他是属于和我同一个世界的人。 因为没有吹风机,我的头发一直湿嗒嗒的。 他拿MAO巾披在我的肩膀,以免衣服湿得更多。 他的手指温热触过我的脖子,竟引发皮肤战栗。 很后悔当时没有发生点什么。 但也很庆幸。 那是一个不眠之夜,我在钱琛的房子里流连,看他的藏书,移动硬盘里投影下的幕布电影,与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 夜很快溜走。 当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我没有一点倦意。 电影已经不记得内容,但钱琛站在开放式厨房煮咖啡、煎机蛋的身影,却久居脑海。 我没有勇气再坐原定的火车回北京。 钱琛大概也理解,就说“要不然这样吧,我开车送你回去。” 邢台到北京,高速也就3个小时路程。 那天路上的车子特别少。 和钱琛一起,在路上飞驰的时候,我好希望,那路没有出口,我们可以就那么一直走下去。 我睡了很浅短的一觉,FM音乐台的歌声,伴我入梦。 醒来,我揉揉眼睛问他:“我睡了多久” 他笑:“大概5分钟吧。” 对,只有5分钟,我却满血复活。 昨夜梦魇一样的经历,不再成为我心灵上的羁绊。 我十分愉悦,心中安详。 然而不消多久,我就可以给自己的这种安详找到答案。 我简单而快速地爱上了这个人。 在我租住的小区外面,我请他吃了一碗牛肉拉面。 因为不爱吃肉,很自然地我把肉挑到他的碗里。 这个动作发生时,我根本没有想太多。 钱琛笑着吃掉肉片,但笑容腼腆了很多。 不知道是不是牛肉汤太烫,他的脸红到了耳朵。 与钱琛告别时,我终于问了那个萦绕在心头许久的问题:“你,有女朋友吗?” 他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我:“有。” 我怔忪了好一会才微笑着说:“那,祝你幸福。” 他点点头,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车子驶离出我的视线。 于是我才建立起来的梦想王国在瞬间崩塌。 我就这样,与自己谈了一场恋爱,开始过,也结束了。 04 我再也没有去过那家公司,也基本理解了前一个记者突然辞职的原因。 但后来,我还是在电视上看到了钱琛饲料厂的那个软广告片。 片尾,钱琛西装革履笑得踌躇满志,但也艰难。 那些云也用上了,果然很美。 不知道他们厂后来有没有变好一点。 其实我们有联系,节日祝福群发的那种,维持着一个比普通还要远一些的朋友关系。 一年后,我决定离开北京。 但不确定去哪儿。 我大学老友身在上海,邀请我找她玩几天。 我想了想,就去了。 大都市给人的感觉基本相似。 我越来越渴望做一个小城市里没心没肺的人。 所以,在上海,我没有投简历,基本上就是吃喝玩乐了几天。 后来被老友拉着去了著名的甜爱路。 在爱请邮筒前,老友要寄信给暗恋多年的男神,拉着我一起,我想半天该寄给谁,只想到了钱琛。 其实那时我觉得自己早已放下了,寄这封信像是对自己的交待和纪念。 并且信里不着一字,信封也没有寄件人信息。 基本上,我想他是不会知道我是谁,也应该不会给他的生活带来困扰。 信寄出去,我和老友一起漫步在水杉树下,红砖墙上,刻有太多痴男怨女的誓言,还有失意宽恕者写下的祝你幸福。 经过鲁迅故居,想起萧红,还有动荡时期的爱请。 不知道她与萧军从这水杉树下走过时,有没有手挽手。 站在内山书院的旧址旁,我留影,发了微博——“有过倾心的人,有过诗的灵感。有过热烈,有过眼泪,有过爱请。水杉见证。” 然而后来,我才知道,那封盖了爱的邮戳的白信封,寄到钱琛手里的时候,他刚刚签署完工厂的转让合同。 那个软广告并没能让他父亲一生的心血起死回生。 很难想象他从厂房里走过的感觉,应该有失败,有沮丧,有自责,也有解TUO吧。 并且在那之前,因为家道败落,不再门当户对,女朋友刚提出分手。 我独在异乡的日子,很多个无法入眠的夜晚,总会想起钱琛整晚不睡觉,陪我看电影时的偶尔愣神,还有在厨房一个人做饭时萧索的背影。 每个人都会有过清醒的黑夜,独自挨过的那每一分钟,都像是生命在拷问,也像是在解读困境。 特别希望钱琛,他已经走出困境,可以自由自在地看云。 信寄出后大概两个月,我的微博突然收到一封未关注人私信。 信里就几个字“看看我的微博吧。” 我心想,如果是做广告的淘宝客我就立刻拉黑。 但点进去,我就看到了钱琛的笑脸。 一条置顶的微博是一张照片,他站在爱请邮筒旁边,手里举着我寄给他的那个信封。 不是喜悦,也不是感慨,根本是毫无理由地,我的眼泪流出来了,回复他:“你在哪里?” 5 新闻上列出的各种闪婚故事,不管结局是否惨烈。 我都相信,促使他们走在一起的是第一眼的怦然心动。 因为,此时此刻,与钱琛已经在一起的我,在看到他时,依然会内心怦然。 钱琛终于说服母亲放弃工厂,那是一个长且复杂的故事。 与前女友的各种矛盾、妥协、不能忍,是长又复杂的另一个故事。 工厂卖出去时,他自留了一个空厂房,做成了一家私人图书馆。 这是他一直想做的,被内心所期待、督促、提炼。 坐在书间的那个人,扫地洒水抹桌子的那个人,少言寡语,但喜欢抬头看云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他啊。 “来我这里吧,我需要一个老板娘。没有人比你更合适。” “好。” 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也许我的人生再也不会有这样场说开始就开始的恋爱,但与他在一起,哪怕时间很短,也是我一直想做的,被我的内心所期待、督促、提炼。 天高地远,时光涓涓流觞,把钱琛推到我的面前。 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