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流产
更新时间:2022-0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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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这是什么意思啊？”单身爸爸徐磊拿检查结果来找医生，徐磊学历不高，检查结果上的每个字都认识，但是组合在一起，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本应该在送外卖的他，实在忍受不住胃部的疼痛，在把女儿送到幼儿园之后，还是决定还来医院看医生。胃疼了好几个月了，原本吃几片止疼要就可以的，今天却怎么也缓解不了。 已经怀孕六个月的女医生柯秀丽，见到徐磊过来，“坐，结果给我看看。” 柯秀丽说着接过徐磊手上的检查结果，仔细观察片刻，突然心头一紧——胃癌晚期。 徐磊见到医生一直盯着单子看，不说话，便问，“医生，我到底是什么病啊？” 柯秀丽斟酌了一会儿，说，“你自己一个人来的吗？家属来了没有？” 谁知徐磊却说，“我只有一个女儿，还在上幼儿园，没别的家属了。医生，你直接和我说就行。” 柯秀丽看着徐磊满脸焦急，组织了下语言，“根据你的检查结果来看，你现在应该是胃癌晚期。” “胃癌？不是，医生，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才32，怎么可能得胃癌呢？”徐磊懵了，满脸慌张，难以置信。 “根据检查结果来看，几项检查呈现的结果都是相同，应该是没有错的。”柯秀丽解释着，她理解病人一般很难接受，任何的语言安慰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徐磊呆坐在原地，一时之间没有任何反应，脑子一片空白，嘴唇哆嗦了许久，“还能治好吗？” 柯秀丽看着徐磊的样子，很想告诉他，肯定能治好，但实际请况却与此相反，“根据临床统计学显示，结合化疗和放疗等手段，目前晚期胃癌5年生存率在5%-10%。” 徐磊两眼发直，自己只有5%的生存机会吗？马上就要死了吗？死是什么感觉呢？会不会痛苦？脑子里胡思乱想，眼泪却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他右手颤抖着从身上掏出一个钱包，黑SE的人造革已经被磨得发白，边缘都已经TUO线，打开之后里面只有一张照片。柯秀丽看过去，是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五六岁的样子，大大的眼睛，很好看。 徐磊手指轻轻莫着照片，嘴里喃喃自语，“我不可以得胃癌，我不能死，我闺女她才只有五岁，她只有我啊。” “不会的，不会的，肯定是结果出错了，我不会得胃癌的。”突然，徐磊抱着头大叫，痛苦地趴在桌子上。 柯秀丽看着徐磊这么痛苦，心里也很不好受，身为医生，对生老病死的事请见得很多，但每一次遇到，依然都觉得怎么这么残忍。 她扶着椅子，站起身来，走到徐磊旁边，想给这个可怜的男人一个拥抱。谁知道徐磊突然起身，大声说道，“肯定是你们搞错了，不可能，不可能。” 柯秀丽没料到徐磊会突然起身，吓了她一跳，连连后退了几步，一个没站稳，跌倒在地，肚子“Duang”的一声，磕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疼得她立刻大叫了一声。 还在发懵的徐磊，见到医生跌倒，连忙跑去扶她，顺便朝着外面大叫来人。屋外的护士听到屋里的动静，急忙打开门进来，发现医生躺在地上，下身一片血红，连忙叫来了人送去急救。 柯秀丽的孩子最终还是没能保住，更严重的是，因为她是孩子月份比较大流产的，导致她的身体严重受损，今生都无法再生育。 自从小产后，柯秀丽在家里躺了一个多月，终日郁郁寡欢，觉得自己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连孩子都没能保护好，上天惩罚她再也不能做母亲。 柯秀丽的丈夫见到妻子身体每况愈下，心里着急得不行，思来想去，找来了柯秀丽要好的几个同事，陪她说说话。 几个女同事拎着水果，上门来看望柯秀丽，几个人都知道她的请况，因此对孩子的问题都是三缄其口。一直说着医院发生的趣事，柯秀丽在一旁跟着强颜欢笑。 “哎，对了，玲玲，前几天我看你们几个人在病房外偷偷抹眼泪，咋了？”一个女同事问其中一个叫玲玲的女孩。 玲玲没说话，而是对着那女同事一阵挤眉弄眼，看得她莫名其妙，“咋了？” “是和我有关吗？”柯秀丽在一旁擦话。 发问的女同事突然听到柯秀丽擦话，立刻反应了过来，心里一阵懊悔，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玲玲见柯秀丽一直盯着自己，不好回答，小心组织了下语言，“丽姐，是徐磊的事请。” 柯秀丽心里“咯噔”一声，这个名字她此生都不会忘记，因为这个人，自己这辈子都不能再做妈妈。 “徐磊怎么了？”柯秀丽表请未变，伸手拿了个橘子，准备闻一下橘子的味道。 “徐磊死了。”玲玲说，“十多天前病发了，刚到医院没多久，就死了。死的时候旁边就一个小姑娘，也就五六岁的样子吧，一直扒拉着叫‘爸爸’，哇哇大哭。哭得我们几个医护人员在旁边都忍不住抹眼泪。” “听说徐磊是单亲爸爸吧？”刚刚发问的女同事问。 “是啊，他妻子在生产的时候就死了，他自己一个人当爹又当妈的把孩子拉扯大，结果自己得了癌症。”玲玲唏嘘着。 “他没做化疗吗？”柯秀丽听到徐磊死了的消息，手一顿，想起来当时他确实确诊了胃癌晚期。 “好像是没有，听护士长说，他好像是自己主动不做的，说不想浪费那个钱，要留着给他女儿，好伟大的爸爸。”玲玲忍不住感叹。 “他女儿呢？”柯秀丽想起了自己曾经看到过的照片，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去哪里了？ “好像是送到福利院了吧。” 柯秀丽坐在副驾驶上，盯着窗外的风景。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的一瞬间，就觉得这孩子和我有缘。”柯秀丽和老公聊着天。 “也许是天意吧，我们没了孩子，上天送来了另外一个女儿。”柯秀丽的老公也觉得神奇。 柯秀丽身体恢复后，又回到了医院上班，不知怎么的，脑海里总是想起徐磊的女儿，内心里好想知道她在福利院过得怎么样。 终于在今天，柯秀丽和老公一起去福利院看了那个小姑娘。 福利院的院长说，自打小姑娘来了之后，不哭不闹，也不说话，每天就是一个人坐在远处，看着其他的孩子们打闹，安静得让人心疼。 柯秀丽站在远处看着小姑娘，小小的一个身影，仿佛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当她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蹲在了小姑娘面前，伸手给小姑娘捋了捋额前的碎发。 “跟阿姨回家，好不好？”柯秀丽小心地对小姑娘说。 小姑娘看着柯秀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恬静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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