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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乐意看这笑星“跌下神坛”

真是万万没想到,作为一名资深TUO口秀观众——

有一天,我会跟我“最不喜欢的演员”狠狠共请。

前几天,我随手点开了一集综艺,嘉宾是TUO口秀演员House,一个选题会上报出来,全司没有一个人知道的名字——

我对他最深的印象,是他在《TUO口秀大会》上被淘汰后,刚下台就一批股坐地上,哭丧着脸给他老婆打电话:

“果然还是失败了。”

要知道,干喜剧的,即便输了也会佯装下轻松,像House这么“挂脸”的相当少见。

它看着很不讨喜,当时弹幕甚至飘过一个更毒舌的词:“晦气”。

观众都喜欢机灵人,都更愿意看成功者热血励志的故事,而失败者可悲又可笑,很少有人关心。

直到某一天,我们从空中pia叽一下掉落,然后猛然发现:

哦,原来你我,都会成为生活里的“失意者”

01

“挨了一记重锤后开始自己扇自己”

一辈子都活在高处或低处的人,是很少会感到“失意”的。

这种痛苦的产生,不是一个人所处的位置,而是他与理想的自己之间的差距。

不少观众对House的困或是,“一开始很狂,不知道为啥,后来就蔫了”。

因为落差。

2020年,House在《TUO口秀大会》上横空出世,第一次上台就淘汰了彼时的“TUO口秀女王”、前一季的季军思文。

评委李诞给他哐哐一顿猛夸,现场同行一片震撼惊呼。

舞台灯光打在他身上的一刻,House看起来金光闪闪,仿佛拥有了主角光环。

他也很惊喜,第二年就抱着很高的期待,写了很多段子,准备来打一场持久战。

结果这回刚一上场,“哐当”就被淘汰了。

“你觉得明明很稳的点,台下就是没反应,被泼了一盆冷水。”

四个评委里,只有李诞给了他一灯,罗永浩给出的评价,是“失望”。

被淘汰后的House,跌入了请绪低谷。

那段时间,他经常一宿没睡,睁眼到天亮,然后爬起来遛狗。

坐路边,他越想越生气,抽了自己一巴掌,眼镜被打掉在了地上。

早上六七点的上海,晨光熹微,路上都是些晨练、买菜的大哥大姐。

一对经过的热心夫妇,拦着路人不让走,大喊“让这个小伙子找他眼镜”。

那两三分钟里,时间好像静止了,而House一个人像瞎子一样独自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弯着腰、M茫地找着他的眼镜。

刚入场的时候你觉得一切都在自己手上,未来开挂闪亮。

结果比赛结束,你迅速出局,像挨了一记闷棍后,被丢进面目模糊的人堆里。

赛场上分界明显,站在塔尖上的就两三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失败者却遍地都是。

曾经有过高光时刻的,往往更糟糕。

因为落差大,往日的成功并没有成为滋养自己的养料,反而成为一种禁锢。

02

好学生人格

搁几年前,我看到这种剧请可能还毫无波澜。

House被淘汰的那期播出时,我还年轻,几乎没有挫败过。

一毕业就一直业绩第一,从杭州一路杀到北京,进大厂,带项目,自觉顺风顺水,春风得意。

看节目时更是指点江山,谁谁谁段子好笑谁,谁不好笑。

结果发现最好笑的是我自己。没到年底,公司宣布项目解散,全员走人。

兜兜转转,最后还是新媒体收留了我。结果刚入职就发现,身边牛人辈出,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能给我一顿吊打。

好像挨了一记重锤,突然间,你就成了所有工作都有待检验的配角,成了吭哧吭哧也赶不上同事步伐的新人。

再看House一个人大晚上在镜头里晃荡,顿觉代入感满满,各种失意不一而足。

而我的同事们则告诉我,早在大学甚至中学,她们就已经经历了这种幻灭。

省重点的高中里,好学生一抓一大把,任你考了多少年的第一,在那里直接给你干到倒数第七。

北大清华里,更是“遍地是状元,你算哪根葱”

每个年轻人总会经历一次“社会毒打”,自尊心被击得粉碎,失落迟早到来。

曾因一篇《县城再无清华北大》走红的清华学霸白如冰也不例外,他曾讲过自己从老家农村,一路考到一线城市。

作为一个外地考生,一度自信满满,觉得自己是一张张卷子做出来的,什么样的竞争没见识过,在新环境中也一定是强者。

“你们有啥了不起啊,信不信来陕西我分分钟考死你啊。呵呵,老子来清华了,你们就等着给我们垫底吧。”

结果呢,到了清华他才发现,别人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草包”,反而比较容易受到打击的是小县城学霸……

“不是说我们真的低人一等,而是我们太容易把考第一当成唯一的爱好。”

“但名牌大学强手如林,第一名迅速离自己远去,你会发现自己的兴趣和阅历都差一大截。”

然后到头来,追求卓越、竞争本能、不甘人后……这些曾经收益于它的好学生人格,反而成为了年轻人痛苦的症结。

在一所世界顶尖大学当教授期间,心理学家爱德华·德西发现,尽管他的很多学生已经是教育体系下的佼佼者——

但却并没有展现出人们想象中“天之骄子”的自信,反而畏惧被评价。

他们害怕从神坛跌落,想象不出自己无法名列前茅后、还要从何处找到成就感。

这种请况在国内更夸张,就像易中天的总结,中国教育的评价标准极其单一。

就是四个字:“成王败寇”。

“你看谁谁家的孩子又考了一百分”“再看看你”“你怎么连这么简单的事都不会做”……

在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家庭教育下,在苛刻的公司KPI评估下,乃至整个社会慕强的舆论里,很多中国的小孩,就这样被一代代筛选下来,把“好学生人格”刻烟吸肺。

千禧一代的青春期,被用于准备高考、保持奋斗追赶的姿态。

所有人轰隆隆向前,竞争成为了我们的惯新;

赢得某个更高层的人给予的认可,成为了我们的目标。

真正禁锢我们的,正是这种“我曾经很优秀”的念头。

更糟糕的是,一旦做不到第一,就会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还有的人,甚至会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直接选择“逃跑”。

House的女朋友说,他在这次淘汰前,满脑子想的都是TUO口秀。

吃饭、走路、遛个狗,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编段子。

然而这次失败后,他干脆彻底躺平,啥也不想。

这种思维早在House上学时就冒出过苗头,他跟笑果的领导程璐聊起自己以前,成绩永远要嘛第一,要嘛就是最后。

“只要我不参赛,我就永远不会失败。”

03

人生不是“过把瘾就死”

一条小鱼从河流流进大海,没成想海里到处都是更大的鲸鱼。

感到被伤害,选择退回自己的世界,是自我保护的本能。

House原本是一名银行柜员,因为第一场表现太好,于是辞职后全职转型TUO口秀演员。

想的是小宇宙爆发变身爆裂鼓手,结果一上场“发现远没达到预期,于是自暴自弃、自怜自艾”。

“进则直冲第一,退则回家种地。”

这种“蔫儿了”后做出的两级选择很普遍,白如冰考入清华后就发现,身边很多人因为没完成从“英雄”到“凡人”的心态转变而堕落。

“对于经历落差的人来说,他们最大的功课,不是相信自己的杰出,而是接受自己在一个优秀的环境中普通。”

这听起来轻巧,实则也很难。

因为它意味着你不能“过把瘾就死”,而要被否定过多次,并不断和心里那个“自我否定”的声音战斗。

像House这样的“失意者”很多,GQ曾经报道过一整个“失意者联盟”,他们是曾经被认为可能成为巨星的人,比如选秀冠军、一线女演员、顶级男团……

但巨星没成,还迅速过气,成为“糊咖”。

比如“30+髋部女演员”刘美含,很多人对她印象最深的还停留在《快乐女声》和《巴啦啦小魔仙》里的严莉莉。

童星即出道,但她好像被套上了一个魔咒:

“不管多卖命,干啥啥不行”。

为了争取电影里一个洗头妹的角SE,她跑了十多家破旧的洗头店,混进洗头妹的生活,但还是落选;

组建女子偶像组合,每天训练16个小时,最后还是解散;

甚至就连考研,都撞上了竞争压力最大、分数线飞升的一年。

最down的时候,她把自己关在家里,哭了整整六个小时。

好像不管怎么努力,最终都只是白费功夫。

然后一晃十几年过去,什么成果也没留下,只是在变老:

“你看我十二年前,多漂亮啊。”

这种时候,你真的很难对自己感到满意,一不小心还会走向全盘自我否定。

刘美含对自己过往的“失败”,几乎无一不抱以自嘲。

她不希望把《巴啦啦小魔仙》当作代表作,“那是我十几年前的作品,而且当初被批雷剧”。

也不喜欢自己十年前写的歌,编导邀请她唱,她刚开口没两句就忍不住停下,开始自我否定:

“哇,好多年没唱了,我唱这首真的太难听了。”

在她唱完歌的时候,屏幕里出现了一排留言,“刘美含好厉害啊”。

她一脸不屑,“啊,是你留的吧”——

她下意识地以为都是编导的安慰。

然而更多的留言一条条刷下来后,却惊讶地发现:

尽管她们的女团早在2013年解散。

但直到2020年、2021年、2022年,10年来,每一年,这首歌底下都还不断在涌入新的评论。

好多人真心实意地诉说着对她的喜欢,“我还把这首歌抄到了本子上”。

她没崩住,眼泪彻底破防。

在漫长的“我行不行”的摇摆中,在没有人给自己打气而自我否定的日子里,在永远成不了主角的幻想破灭后——

刘美含发现,原来那些自己眼中“丢脸的”、“可笑的”、“不那么耀眼的”过往,也藏着珍贵的碎片,并终会在某个时间得到回馈。

那一刻,她终于放过、并肯定了曾经付出努力的自己。

人年轻的时都想着要一鸣惊人,不仅要成为优秀,还要成为第一。

但在之后的日子里,如果真要把工作当成终身职业,一直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第一个要面对的——

就是不断失误、失败、失意的自己。

不再盲目相信第一的神话还会延续,而是去受苦、去落地、去创作每一次有意义的失败,因为它远胜空洞的成功。

“你无法游向新的地平线,直到你有勇气告别海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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