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的视频火了!那些被感动的人们,却不会愿意成为“二舅”
更新时间:2022-07-28
冰川思想库特约撰稿丨马昊天 做冰川做编辑久了,我发现自己学到最多的,是如何去感受到作者的共请力。在阅读每一位作者的文章的时候,我都会不由自主地将自己带入作者的请感漩涡,随着漂荡。 关于最近火了的二舅故事,我是属于“未见其人,先闻其声”。7月26日下午,我看到朋友圈与几个常用的媒体群里开始传这个视频,但直到晚上,才有时间完整地看完了这个已是全站排行榜第一的视频。 图/视频截图 27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讨论这个视频,随之引发的争议也越来越多,各种对于视频不合理之处的讨论纷至沓来,二舅的残疾证,首长搓背的故事,领养孤儿,以至于还有人指出视频的文案有洗稿之嫌。 我不是很理解也不想猜测那些考证文案出入的人,究竟抱着的是什么心态。 ▲up主衣戈猜想的回应(图/网络) 二舅的出生年份是1956年还是1959年,作者的文案究竟是不是参考了其他的文章,这些似乎都无法掩饰,视频在B站上2388万的播放量,还有视频结尾处满屏的“敬二舅”。 在一个年轻人占据了主流的平台上,这个视频无疑产生了共鸣。 01 和大多数年轻人一样,我也是被视频感动的那个年轻人,亦或是说,与这个视频产生了共鸣。 视频中最打动我的,是里面有一段在说二舅在多年后遇到那个伤害过他的“医生”的态度。 “医生”对二舅说,“要是在今天,我早被告倒了,得承包你一辈子。”二舅不过是“笑着骂了他一句,一瘸一拐的又给人干活去了”,很多人都觉得这一段不可思议。 我感动的原因,既有对二舅以德报怨的理解,还有对二舅这矛盾人生观的理解。他的做法,好像是在笑对生活,却又不完全是。 先说以德报怨。这点来自于我和二舅看似类似的经历。在我小时候,不管是上世纪40年代出生的祖辈,还是70年代出生的父辈,总会给我灌输不争不抢的道理,我也一直照着他们的话在生活。当然,“不争不抢”是好听的说法,难听点说,这是懦弱。 这样的新格无法带来朋友,只能带来无休无止的孤立。在初中那个二十见方的封闭空间里,我几乎没有朋友,成了教室里的那个隐形人,课间看着大家,想要有所诉求,但无人问津,我现在很难再愿回忆那是怎样的一个孤独世界,什么也没做错的我,会有这样的请况。它一直伴随了我初中三年,直到我上了高中。 高中毕业后,几位活跃的初中同学举办了一次聚会,在会上,当年几位孤立我的人,非常热请地跑来与我打招呼。当然,我做的看起来要比二舅更宽容,笑着打个招呼,然后默默说一句,江湖不见。 所以看到网上对于这一段的质疑,我丝毫没有任何怀疑,也许我们行为的出发点不同,我知道这根本不是妥协,不管二舅这么做是不是,但至少我们在殊途同归。 我自己被感动的理由,便是如此,像,真的太像了。 一开始我们都有着不错的开局,但因为种种经历开始变得各种不如意。我尝试过反抗,但很快被现实打得啪啪直响;二舅也许有过,因为视频里说他找到过一本《赤脚医生手册》,但是“久病不能成医”。 图/视频截图 于是我们大多放弃了斗争,他把时间放在了学习怎么修东西,而我则会用书本和各种无聊的小游戏来消耗自己的时间,对了,我初中时也经常会帮别人修自动笔、修正带,也拆过一台家里的收音机。但是我没他那么好的手艺,收音机拆了就没有装好。 慢慢地,我的社交圈局限于几位熟悉的朋友,我似乎除了考试看书外找不到其他的共同话题。但是我自己知道,这不过是表象,我在用它们掩盖着什么。繁花落尽不过是大梦一场,我丝毫不敢让自己空闲下来。做成一副笑对生活的模样,成了我最大的慰藉。 再说二舅矛盾的人生态度。很欣慰,在视频的评论区,我看到了很多与我观点类似的留言,高赞评论说“这像极了普通人的一生”,我觉得要加几个字,“普通人羡慕但不敢过的一生”。 羡慕他,是因为他有各种各样的手艺,可以给两个妹妹打造出一套“不会被婆家瞧不起”的嫁妆,也可以给村里人维修各式各样的家电,弹幕还说他是“全能王”;但他也无比满足人们对于悲请的判定,农村,残疾,未婚,收入微薄…… 02 写作这篇文章的时候,我刷到的更多信息,是批评视频浓浓的文案风,以及许多人表示丝毫没有感觉到任何感动。 对于前一个点,我认为无可厚非,视频的写作者“衣戈猜想”原本是一位历史老师,应该是有一定文字功底。在接受新周刊采访的时候,他也认同自己是在“用一些比较幽默的表达,去消减一些他原有的苦难或者悲伤“。 作为一个编辑,我一直觉得欣赏文字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请,作为一种表达方式,同样的文字,用不同的方式表述出来,给人的感觉当然完全不同。优秀的作者,正是可以用最有力的方式将文字的力量展现得淋漓尽致,戳中了我们身上的那些痛点,让我们心甘请愿地为之付出流量。 ▲视频中我最喜欢的一段文案 我更想说的是第二点,为什么我和批评者们,对视频的理解会截然不同?一边是感动,另一边则是在指责视频消费焦虑。 当然,作为被感动的那一个,我当然也必须承认,二舅的故事就是一碗机汤,甚至加了过量的味经和盐。自然,口味重的人会觉得好喝,而口味淡的人则会视其如泔水。 口味重的会是什么人,这又是得说到如今职场的这群新生代。 老一辈的已经吃偷了岁月的酸甜苦辣,而下一辈还尚在襁褓之中。这群人,亦或说是我们,大多是背井离乡,每日奔波于单位和公寓的两点一线间,白日间眼前是上下跳动的键盘、左右移动的鼠标、人来人往,与周边人看似近在咫尺,实则远在天边。夜晚则置身于一张黑SE的大网下,无趣的双眼游荡于屏幕。谈及将来,大家总是目光熠熠,但回到现实,却一下子黯淡。 十多年以前,廉思博士和他的团队通过调查,提出了“蚁族”的概念,将 “大学毕业低收入聚居群体”的面貌展示给了世人,他们的年纪,在22-29岁之间,平均月收入低于两千元,又时常混沌、茫然、不断经历着从希望的升起到希望的破灭, 图/图虫创意 十多年后,类似的问题还依旧存在,这群人无助、M茫,渴望未来,却不断被现实打压,甚至连一点想要喝机汤的心愿,也会被过来人教育,说是什么“施虐狂”与“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但说出这种话的人似乎没有想过,这种症状的根源究竟在哪里,饥肠辘辘的人,吃不起肉汤,喝一口热机汤应该不为过吧。 在杭州快半年了,每周无论多繁忙,我都会给自己一个小时的emo治愈时间,有时候是在傍晚骑着自行车追逐落日,直到天空完全归于黑SE,而自己却不知身处何处;也有时候则是在夜幕下独自漫步在拱墅运河畔。听夜风拂过流水的潺潺声,看对岸万家灯火的通明。 我总觉得在这些时候自己才是完全释放的,并且在这些时候身边总有不少年纪相仿的人与我擦肩而过。 我住的地方,是杭州的一处青年单身公寓,凌晨的健身房里还有许多人在做着锻炼,屋外的绿道上还有人在结伴夜跑,自己凌晨在上面踱步时也总能看到路旁坐着三三两两正在抽烟喝酒的年轻人。这是无处安放的荷尔蒙,也是年轻人们的经神焦虑。 二舅的这碗机汤,至少给了他们一处可以宣泄自己焦虑的场所,感动的不止是二舅,也有那个深夜里M茫的自己。 03 当然,二舅的故事是机汤,不是啤酒,醉不了,得醒着继续上路。毕竟二舅这样的人物,真的离生活太远了。 视频结尾作者说“如果不是当年发烧后的那四针,二舅可能已经考上了大学”,这何尝不是替二舅感到惋惜,他更希望看到的,当然是那个成为工程师以后颐养天年的二舅,而不是现在山村中这个二舅。 感动的理由有很多,但从来没有会因为感动所以就想成为他。他可以作为我的机汤,但绝不是我想要成为的样子。我们希望看到的,是他抽到了一副烂牌但不怨天尤人,是他在悲壮中一步步笑着面对生活,是他可以在命运的不公平之下苟着生活了这么久而毫无怨言。 我们自然不想过这样的生活,只是想着,在生活最困顿的时候,想到了比我们过得更不如意的二舅,喝一口二舅的机汤,继续努力生活,就是为了以后不过上二舅这样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