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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自南湖公园内的尹壮图雕像 耿嘉 摄

作者 柴亚星 昆明航空有限公司

云南省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蒙自市阁学街有一处清代院落，坐西向东，现存三院正房和书房等建筑40余间，这是清代云南著名官员尹壮图的故居。故居外砖瓦斑驳，见证了一个朝代的兴衰和一代好官尹壮图的宦海浮沉。

尹壮图（1738~1808年），字万起，一字楚珍，云南蒙自人。乾隆三十一年（1766年）中进士，改庶吉士。乾隆三十九年（1774年）入阁任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乾隆皇帝对尹壮图有知遇之恩，曾对他说：本朝很少任用云南人为大员，我看你品学兼优，就破格擢用。乾隆五十五年（1790年），尹壮图以参奏天下仓库亏缺，被刑部“比挟诈欺公，妄生异议律”关进大狱，判处斩刑。后来，乾隆以“不妨以谤为规，不值加以重罪也”免去了他的死罪，被贬为内阁侍读。乾隆五十七年（1792年）八月，尹壮图辞官回到云南，奉养母亲，直到嘉庆四年（1799年）又被重新起用，后请辞回乡，曾掌教昆明五华书院等。尹壮图宦海沉浮，但他为苍生、为社稷，不顾自身得失，诤言相谏。

为天地立心，直言敢谏。尹壮图为官是在乾隆朝的中后期，此时正是清王朝由盛而衰的转折点。乾隆皇帝早期励经图治，国家出现盛世气象。但是步入中年，由于乾隆私衣膨胀，自矜功伐，开始贪图享乐，国家吏治也开始废弛。为满足一己私衣，乾隆同意和珅实施“议罪银”制度，即官员犯法只需交钱便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该制度推行后，无疑加速了封建官僚集团的腐化堕落及他们对老百姓的压榨和剥削，黎民的生活更加苦不堪言。

乾隆五十二年（1787年），尹壮图回家乡蒙自为父丁忧，三年后回京，来回经过南北大半个中国。他眼中所见事实与先前所知差距甚大，各地腐败横行，饿殍遍地，盛世似乎早已远去。为此，他上书乾隆皇帝，直陈议罪银制度的弊病，提出“在桀骜者借口以其饕餮之私，即清廉者不得不望属员之倾助”，希望朝廷“永停此例”。乾隆让尹壮图指出事实何在，尹壮图不惧君威，直言回复：“各督抚声名狼藉，吏治废弛……各省风气，大抵皆然。”然而，皇帝又与和珅自导自演了一番自证清白的考察闹剧，让尹壮图所言成为污蔑盛世的罪证。尹壮图为此险些丧命，最终不得不隐退，但他不曾后悔。

此次上书前，尹状图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他对其弟说：“不必代兄忧虑，区区头颅早悬之都市矣，唯悉心照料老母足矣！”尹壮图此次获罪，意兴阑珊，以回家养母为由退出官场。后嘉庆皇帝亲政，看中尹状图是“敢言之臣”，召他回京。尹壮图本就不愿做官，托母亲故再次回滇。临行前，尹壮图再次上奏，建议“请清覈各省陋规，明定科条”，但是新皇帝只是借其大名，仍未同意他的奏请。即便前番种种挫折，尹壮图仍不改本心。

为生民立命，育人于滇。云南地处边疆，“僻远极也”，在世人眼中不过是蛮夷之地，文化自是不如江南文风鼎盛之地，但是出身云南的尹壮图一直身体力行、力求改观。尹壮图曾参与监修《四库全书》，成为参与编修《四库全书》的唯一云南籍官员，可见其学术造诣也是一流。乾隆五十八年（1793年），尹壮图辞官后回到家乡蒙自，受临安知府的聘请，主讲建水的郡城书院。此地现存有尹壮图亲撰的一副楹联：“朝廷立法无私，使者自正其心术；圣贤去人不远，诸生莫负此冠裳。”不负苍天社稷百姓，这也正是尹壮图自身的写照。

嘉庆二年（1797年），尹壮图前往阿M（今开远市）的灵泉书院讲学。灵泉书院屡屡学术不兴，尹壮图在书院期间，重振兴学之风。嘉庆四年（1799年），尹壮图重回蒙自主讲崇文书院，曾撰对联：“新道发为文章，瞻儒服儒冠，矩范敢忘私淑艾；经济根乎学问，溯宋南宋北，瓣香窃取旧薪传。”嘉庆五年（1800年），尹壮图任昆明五华书院山长。他在五华书院讲课期间，听众有四五百人，书院都很难容得下，可见授课的经彩。他主讲五华书院期间，中举的学生有40多人，为云南培养了一批人才。

尹壮图手迹

嘉庆八年（1803年），尹壮图返回蒙自的观澜书院任主讲。尹壮图本是为人师表的典范，又兼之文学造诣、书法功底经深，所以教书自是得心应手。他知道书法是修身养新的技艺，所以在教学中格外重视，让书院的学子“每日必到书院课示，一瞬则作书”。那时，尹壮图已经是风烛残年的古稀老人，仍然收集学生的习作200余篇，不辞辛苦，一一批改，写明修改意见。在他的点拨下，很多弟子考中秀才。他教授不辍，即便生病依然坚持授课，开创蒙自一代文风，“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为蒙自的后续发展培养了不少人才。

尹壮图诗词和书法造诣皆深，著有《楚珍自记年谱》《楚珍诗稿》《楚珍文稿》等。他晚年所撰《楚珍自记年谱》是记录他一生履历的重要材料，同时反映了清代乾嘉时期的官场请况。他在序言说明了编撰这部年谱，是为了让子孙从童年就开始养成良好的习惯，掌握读书的门径：“余所以作为此谱，正衣使子孙知下手从入之门，先端器识以立定脚跟，而器识之克端，全仗童蒙时养之以正厥，后一步有一步境界，一年有一年学力。循途守辙，庶可勉为乡里善人，至功名显晦，听诸时命而已”。

在清代历史上，尹壮图未如刘墉、纪晓岚等声名显赫，但他却是为数不多敢于与和珅叫板的刚直之人。如这部年谱所言，他的一生始终称得上“乡里善人”，这个“乡里”不仅仅是指家乡蒙自，也是指云南。尹壮图曾随乾隆南巡扬州，代乾隆为史可法墓上香，留下“不朽非关一片骨，梅花时助返魂香”诗句，这大概也是尹壮图一生的追求和写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