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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显卿:人生开了挂,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原创 松子 博物馆丨看展览

徐显卿,南直隶长洲人,生于嘉靖十六年(1537)卒于万历三十年(1602),进士出身,入选庶吉士,长期任职翰林院、詹事府,历官国子监及礼、吏二部,以吏部右侍郎致仕。史书对其人记载不多,据生平看应是十分优异的官员。曾令人绘其生平事迹《宦迹图》,现藏于故宫博物院。

拄着拐杖,远眺太湖,垂垂老矣的我,自然不会有什么西施范蠡泛舟太湖惬意自得的遐想,看着如海一般宽阔的湖水,过去人生种种,如画卷展开在眼前。

我乃大明南直隶长洲(今苏州)人士,家中以经营丝织品为业,虽在乡中尚有声望,但终究是末业。父令长兄继承家业,而期望我等其他诸子能在举业上有所成就。

家中富足无虑,我同其他兄弟不问世事,每日诵读四书五经,后又学公文策论。春去秋来,十八岁那年,我去考童生试。后来倒也顺利,我考上了童生。

神占启户 考童生前往江东庙求签

父亲和族人都为我高兴,可惜母亲看不到,亡母林氏在我十二岁那年过世。想想过去,她总是陪伴我诵读到深夜,为了不辜负母亲殷切的期望,我更加刻苦勤奋地读书。

及至二十五岁,我去应天府参加乡试,五月份院里发科举案出来,我被列为案首。

还未高兴几天,父亲不幸患重病而亡,我悲痛不已。因父丧之故,我延误了乡试,七年后,我再次前往应天府应试,一试中举。考上举人便具备了做官的资格,我终于实现了家族的心愿,由末业进入仕途。

本来乡试放榜之后,我们这些举人会一起参加鹿鸣宴,所谓鹿鸣宴,即是乡试放榜之后,州县长官宴请相关官员和考中的举人,宴会上会颂《鹿鸣》三章,作魁星舞。

但我的成绩优异,知府等长官们对我寄予厚望,觉得我应该一鼓作气去京城参加会试,说不定能搏个进士。宴会颇耗时日,此去京城遥远,遂早早拜别亲友赶路了。

鹿鸣彻歌 未参加鹿鸣宴,故云“彻歌”

到了京城后,我寓居在惠河寺中,能接连高中的士子自古就很少,本也不贪心这次就能一举成为进士,做好了落第的心理准备,只当是学个经验。

等到放榜那天,我竟真的中了进士,一群人围着向我道喜祝贺,我不免飘飘然起来。所谓“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有人满头斑白也未能登第,我才三十二岁,就进士及第,想来也是上天庇佑吧。

之后我们这些新科进士要去参加琼林宴,也不用我草心,自有朝廷的人帮我们安排。赴宴那日,前面有人举着旗子抬着匾,紧跟着的是吹唢呐敲鼓的乐队

仆人牵着马,我坐在白马上,身穿深蓝SE罗袍,边缘有青黑SE角带,这是赴宴专用的礼服。头戴巾帽,两边系有皂纱垂带,随风飘荡。

我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微风,既欢喜无比,又感慨万千。我终于实现了这么久以来的愿望……

未来,一定是星辰大海吧。

三十三岁这年,我被选入隶属翰林院的庶常馆进修。

每次开科取士之后,朝廷会从我们这些新晋进士中,选取文学书法优秀者到庶常馆进修,进修者是为庶吉士。我的文章有幸被穆宗赏识,批语:是卷堪作第一。所以我和其它选出来的二十九人一起进入了庶常馆,

中秘读书 被选为庶吉士第一名

在翰林院学习时,我几乎每日埋头于书籍卷册,翰林院中清净幽雅,真是个读书学习的好地方。偶尔累了,我会看看院中的仙鹤,放松一下眼睛。

之后我被授予翰林院编修,是为正七品。自此也正式开始了我的官宦生涯。当时史馆已经开始编篡《世宗实录》,为了加快速度,我作为翰林院编修加入到篡修班子中。

其间(隆庆四年至万历五年),我以编修、修撰、侍读(正六品)之职,在皇上大朝之时,和其他侍从官轮值东班,因在殿内侍班,得以一睹天颜。

除了侍班,我作为翰林院的官员,还要去内书馆为司礼监的太监教书,其实我并不喜欢这份工作,我朝太祖皇帝曾令“内侍勿许识字”,然,如今皇上不喜见大臣,多以宦官口授笔录,传达旨意,我等也只能顺从天意,认真为这些十几岁的年轻宦官教书识字了。

司礼授书 教习于内书馆

上面的工作主要是职责所在,要论四十岁前最让我感觉得意的工作,要数参与主持会试了,毕竟科举可是能决定天下士子的命运,而我也是通过科举才进入到庙堂之中。

第一次参与主持会试那年,京城的贡院刚刚翻新,原本贡院内都是木板搭成的棚子,但是经年已久,十分简陋,还易引起火灾,经张首辅提议,进行了重修扩建,以砖瓦作为材料,面貌焕然一新。

棘院秉衡 棘院即贡院

考生们依次进入排列整齐的号舍内答题,检查官、巡查官则登上高楼监看,防止有人徇私舞弊。整个贡院内十分安静,只偶尔远处传来几声鸣叫。想想当年我也是这样忐忑又期待地在狭小的号舍内日夜答题,而如今我已是稳坐在厅中的考官了。

回首过去,我的仕途确实算得上是一帆风顺,平步青云。即使有意外的危险,大抵总能逢凶化吉。

我做翰林院编修没几年,有次请假回到故乡,为友人送丧,途中坐船,忽然狂风大作,波浪翻滚,我舟船不受控制,随风浪漂行,几衣倾覆河中。

危舟免难 乘舟遇难惊险获生

前有一高大运粮船,横在水面,原本直冲的舟船,靠近之时忽然转了方向,与之并横紧贴在一起。运粮船夫遂将我和仆人都救到大船上,再回头看时,我乘坐的小舟已没入水中。

此真谓天之庇佑我也。

皇帝年幼,仍需要读书学习,方式有经筵和日讲,经筵就是为皇帝讲解经传和史书,虽然每月只有三次,但礼仪颇为繁琐,连朝中内外重臣都要一起参加,包括六部尚书、内阁大学士、锦衣指挥使等等。

而我首先是作为展书官参与皇帝的经筵。何为展书官?每次为皇帝讲解的经史内容会提前做成讲义,放在皇帝的御案上,这些讲义就由展书官来为皇帝展开,供皇帝阅读查看。

经筵进讲 万历登基,张居正请开经筵

展书官可不是一份轻松的活,直面皇帝,四周皆是重臣,经筵的流程十分庄重,我每次都谨小慎微,不敢有丝毫松懈。

此后,我步步高升,以翰林院侍读(正六品)升为左春坊左谕德(从五品),不久又由吏部推荐补为国子监祭酒(从四品)。

当了国子监祭酒后,我不仅从过去的展书官,成为了经筵讲官,还经常随皇帝参与各项重大活动,譬如以国子监祭酒的身份,在前面引导皇帝登天坛祈雨。

日直讲读 正在为神宗进行日讲

万历十三年,我被升为詹事府少詹事(正四品),并充任皇帝的日讲官。日讲的内容和经筵差不多,只是仪式更简单,氛围更轻松,我可以直接拿着象牙笏,指着皇帝眼前书册上的文字讲解。

都说宦海沉浮不定,但我的仕途并没有止步于此,第二年我就被升为詹事府詹事(正三品),正式跻身为三品大僚。

除了官职的升迁,由于我之前修实录和会典的工作,我得到了隆重的封赏。我以副总裁加恩,祖父、父亲俱赠通议大夫、詹事府詹事兼翰林院侍读学士,祖母章氏、母亲林氏皆诰赠太淑人。

幽陇沾恩 受加恩封赠祖父母及父母

此后我又转任为礼部右侍郎、吏部右侍郎(正三品)。

从我参加科举,顺利入仕以来,我不曾被贬官,还常伴皇帝左右。我又和内阁大臣们相交不错,人皆密言,我不日将入阁。但我并不贪求,为官数十载,见惯了别人各种明争暗斗,我已渐渐厌倦官场,时常怀念起故乡来。

却不想,我不与人争,人却要陷我,有御史上书弹劾,称我挤排官员、结纳富商、媚事大珰、僭越Y乱、寅缘纳贿,我自觉不算是能臣,但一直以清廉要求自己,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我心灰意冷,上书向皇帝争辩后,又接连三次上表乞归。我已五十有三,身体日渐衰老,今生有功名如此,也该知足,不必和人争斗,不如早早荣归故里,颐养天年。

最终,我心愿得偿,终于归乡。

过去终究是过去了,正如那水天相接之处的落日,很快就要沉入黑夜之中。不过,我也曾有过辉煌的一生,回想起来,此生,足矣……

参考资料:

朱鸿,《徐显卿宦迹图》研究

杨丽丽,《一位明代翰林官员的工作履历—图像简析》

原标题:《人生开了挂,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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