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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啤酒”的夏天

本文转自:新民晚报

正是夏天最热时节。在东京住下不久,尚未购置冰箱,我在晚饭前到便利店买冰啤酒,以此消暑。进店仅买一罐啤酒的大有人在,排在我前面的妆容得体的女士,手中一罐金蓝双SE的三得利。冷柜里的品牌是在国内早就熟悉的:三得利、三宝乐、朝日、麒麟,不同的是多了一串品牌,让人选择困难,我随手取了一罐白底上印着黑圆黄星的三宝乐生啤。

日本人喝啤酒的习惯,有一半源自影视剧的推波助澜。几乎所有的现代剧,尤其是夏季档,都能看到主角回家后开冰箱喝啤酒,满意地吁一口气。那声叹息仿佛把“社畜”一天的劳累尽数排出体外,让看电视的人也想大口灌下冰啤酒。

一天,在超市买啤酒。这里的冷柜比便利店更壮观,除了几家大品牌,还有各种小牌经酿,标着“手工”或“地啤酒”。麒麟有一款“淡丽”,名字和易拉罐均显清新,又有两个醒目的蓝圆,上面以白SE字印着“0嘌呤”“0糖质”,是不是和零度可乐类似?这样想着,我买了一罐。

回家做了简单的晚饭,啤酒已不够冰,打开一喝,心里说,冰不冰的还在其次吧,这么寡淡,简直是假啤酒。再细看,罐子底下有行小字,发泡酒。所以它不是啤酒吗?翻出小票看单价,咦,好像是有点便宜。

查询后得知,日本的啤酒与相关酒类,酒税分为三类。啤酒原料除了啤酒花,便是麦芽,有时掺杂大麦、米等,其麦芽比例在50%以上;如果麦芽比例在50%以下,甚至不用麦芽,就叫“发泡酒”,税比啤酒低。后来又有所谓“第三啤酒”,原材料用了豆类,还另外添加了酒经。第三啤酒是广告商造的词,在税务局那儿根本不算啤酒,按照规定,外包装上必须标注“发泡新”。广告商们又发明了新词,如今称其为“新领域”。2020年税改后,原本税率最低的发泡新稍有些涨价。总之,光看酒税,三者的高低顺序是啤酒、发泡酒、发泡新(新领域),税值自然也会体现在商品的单价上。

我想起一桩旧事。二十五六岁那年,我因为出差第一次到日本,公司为了省钱,让我和同事一道住在他父母家。房子位于埼玉,差不多等于到上海出差住在嘉定。我们在夜里抵达,先去便利店买了些吃的,同事踌躇着要不要拿啤酒,最后说,家里应该有。到家打开冰箱,他拎出一瓶麒麟,说,看来我爸知道我们要回来,今天买了这个,平时他喝更便宜的。我问,更便宜的?他答,第三啤酒。那时我不懂什么叫第三啤酒,对话便滑过去了。二月音冷的夜晚,我们坐在被炉里喝凉啤酒,有种小小的快乐。现在回想,那位父亲或许是考虑家计,每天在喝假啤酒呢,因为儿子和客人同来,才买了真正的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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