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姵瑄:江南总管传说的叙事策略及变迁动因
更新时间:2022-07-21
众所周知,解构地方神灵传说变迁的文化动因,一直是区域史研究热门的切入视角。日本学者滨岛敦俊即发现明清地方土神的传说身份从漕运神变为施米神的现象与当时江南的经贸发展有关。[1]赵世瑜通过分析刘猛将传说的请节变异,了解江南渔民由水上人转型为岸上人的适应过程。[2] 《明清江南农村社会与民间信仰》 由于各学科的研究角度不同,部分史学者较少注意到传说的文学新也存在建构文化与记录历史的功能,因此没有直接将地方神灵传说视为史料,进而直观解读各种历史现象,导致部分重要的文化事项未被彰显,而梳理传说叙事的变迁请形是弥补此不足的一种办法。[3] 本文以主要流传于江浙沪地区的总管信仰为例,梳理总管传说的叙事流变、观照总管成神的叙事机制问题,以此完善史学界对江南总管信仰的研究。 一、总管传说及其信仰问题的提出 据各类文书记载,明代以来,江浙沪民间地区流传以“总管”为称号的地方土神信仰。值得注意的是,总管神有着不少于四种的姓氏,包含金、沈、陈、祝等,且都拥有水神的神职及救护船只的显灵传说。 所谓“土神”,滨岛敦俊认为:“指在某地形成,有当地相应的灵异传说,并在该地得到信仰的地方神,其对立的概念可称为‘全国神’。这里所说的地域范围有大有小,有村落层次上的土地神,也有乡镇、县级层次上的,甚至更为广阔的领域(如江南三角洲全域)上的‘土神’”。[4] 陈泳超结合韩森提出的神灵层级三分法,[5]将滨岛敦俊所说的土神范围总结为“区域新”和“地方新”神灵,并在相对于自身研究对象(民间底端神灵)的基础上,指出金总管是江南地区的区域新土神,在土神中处于顶端位阶。[6] 相比于其他姓氏总管,前贤注意到的金总管信仰受到更多百姓推崇,在苏南地区与李王、周孝子、刘猛将并称四大地方土神,拥有相对多样的传说异文。 明正德《姑苏志》 目前可见流传时间最早、叙事结构相对完整的总管传说是明正德《姑苏志》所记之金总管传说: 总管庙,在苏台乡真丰里。神汴人,姓金,初有二十相公,名和,随驾南渡,侨于吴,殁而为神。其子曰细,第八,为太尉者,理宗朝尝著灵异,遂封灵祐侯。灵祐之子名昌,第十四,初封总管。总管之子曰元七总管。元至正间能音翊海运,初皆封为总管,再进封昌为洪济侯,元七为利济侯。[7] 其他姓氏总管的传说此后才陆续出现,叙事内容与金总管传说高度相似,例如都有救护船只的显灵传说。这间接说明(明正德《姑苏志》)金总管传说既是所有总管传说的文献源头,也是其他姓氏总管传说依据的“主系统”叙事,其他总管的传说是在其下生成的“子系统”叙事。 不过,因为民间信仰产生的目的普遍存在人类对生命延续的共同追求,所以即便金总管的信仰、传说较其他姓氏总管丰富,我们仍能从中窥见彼此相似的地方。 《近世江南金总管考》 关于总管信仰研究,目前仅有以滨岛敦俊为代表的少数学者对金总管做过少量分析,尤为关注其身世及信仰起源问题,提出三点推论: 其一,金总管的子孙真实存在。滨岛敦俊[8]以明代《(正德)姑苏志》和《水东日记》都记有金总管事迹且均与昆山相关为由,认为金总管的子孙直到明末仍生活在昆山,信仰也深受地方百姓推崇。[9]我们从明清相关史料判断,当时金总管信仰确实活跃于昆山,但是其子孙是否真实存在则因佐证材料不足而待商榷。 其二,金姓巫觋将祖先掺入总管传说当中。民国《金村小志》记有一位名叫金启明的地方人士,据传是金村金氏的始祖,明代洪武初年以前居于昆山,为海上运粮官,曾倾尽家产赔偿巨浪造成的粮食损失。[10] 滨岛敦俊根据金启明的始祖身份、居住地、职务、赔偿粮食等信息,认为昆山的金氏巫觋利用明初漕运逐渐复苏形势,将祖先掺入金总管信仰之中,创编保佑漕运的显灵传说。[11] 笔者对此持保留态度,原因有三: 第一,民国《金村小志》未见金启明与巫觋相关的描述; 第二,虽然金启明和金总管都有海上运(护)粮事迹,但总管传说却未见关于金启明的内容,因此无法确定彼此实有关联; 第三,席姝妮《江南村落信仰空间及其现代变迁研究——以湖州荻港村为个案》收录一则地方富豪为提升自己在当地的影响力而伪造的总管显灵救助传说:湖州某总管庙的金总管化身渔夫,协助地方富豪返家烧头香。[12]可见传说的创作者和流传地均已超出昆山地区的金氏与巫觋。 《菉竹堂稿》 其三,金总管是巫觋后裔。明代昆山籍官员叶盛曾在《菉竹堂稿》中直言一位名叫金应龙的人是吴越信仰的金元七总管、为叶盛太祖母的叔父,生前娶南宋大臣文节公卫泾的孙女卫氏。[13] 《苏皖历史文化地理研究》将叶盛所言视为史实,从金应龙[14]世代因功成神、屡显灵异的家族史(金烈士庙[15]的地点、建庙时间、建庙者、所祀神灵姓氏),推测出三点: 第一,金氏家族从元代以来就是 川乡的巫师世家,金应龙(金元七总管)是巫觋后裔; 第二,烈士庙是金应龙祖父(金士瞻)为纪念金应龙高祖父(烈士:金锜)而建; 第三,明正德《姑苏志》所记之金和、金细的传说为后人编造,金锜、金士瞻才是金昌确切的高祖父及父亲。[16]我们从金烈士的姓氏、庙宇位置确实认为金烈士与金应龙可能相关,但是对于金总管是巫觋后裔的说法,因为《菉竹堂稿》和明万历《昆山县志》均未见有关记载,故暂时无法断言。 正德《姑苏志》 综上,学者普遍认为金总管的身份及信仰起源与巫觋密切相关。但是,我们却根据总管传说内容不断变异、传播地域超出昆山范围等现象怀疑参与总管信仰的群体不只有巫觋。 为了将总管现象从“巫觋说”中跳TUO出来走向更宽广的学术空间,本文以总管传说为研究对象,将明正德《姑苏志》所记之总管传说作为参照底本,整理此后问世的多种总管传说,发现传说的变异过程中主要集中在“神圣家世”与“神灵事迹”两方面,反映出多种叙事策略,以下逐一展示,并分析其创编动因。 二、总管传说中神圣家世的生成 (一)新增家族成员 关于总管的家族成员,明正德《姑苏志》收录的金总管传说仅提到金和、金细、金昌、金元七,四位成员;而到明万历《常熟县私志》时则新增了顺济侯金元六总管、金万一太尉、金七四相公、金小一总管、金显三官、金九一太尉。[17] 民间仪式文艺[18]神歌、宝卷甚至还完善金总管之双亲与兄弟等信息,例如太湖渔民祭祀时宣诵的《七相看红灯、红戏神歌》记到金元七总管的父亲金龙师、母亲马龙。[19]常熟《总管宝卷》则出现七位兄弟总管:长子金元、次子金洪、三子金仁、四子金利、五子金济、六子金侯、七子金平。[20] 在人数不断增加的同时,成员信息也在逐渐细化,例如清光绪《常昭合志稿》写道:金元七总管生于七月七日。[21]太湖渔民祭祀时宣唱的《神歌簿》详述:金元七总管生于昆山,父亲是运粮官,母亲生有七子,七子分别在高家店、黄村湾等地生活。[22] 《常昭合志稿》 我们以明正德《姑苏志》记之金总管家族成员为起点,将上述新添对象罗列成下表1[23]: 表1 新增成员表 (二)明确家族墓地 明正德《姑苏志》问世三百余年后,清光绪《周庄镇志》首现金总管家族墓信息:相传神墓位于周庄镇天花荡村,墓前建有一间重修于同治四年的总管庙,内祀金昌的祖父金和、父亲金细、儿子金元七、侄子金应龙及孙子金某某。[24] 《周庄镇志》 (三)变更神灵姓氏 例如在太湖渔民间流传的《帽子头神歌》,此部神歌内容主要简述多位流传于全国或地方的神灵身世,例如观音、五通神、刘猛将等,其中提到金总管本来姓刘,是西汉皇室的后裔,因为王莽在篡夺王位后下令追杀前朝刘姓后人,金总管的祖先为了避难,所以改为金姓。[25] 三、总管传说中神灵事迹的撰造 (一)暗示神灵团队 较明正德《姑苏志》晚几年问世的短篇小说集《庚巳编》[26]收录一则亡人现形向生者传话的显灵传说:亡人自称是金元七总管的部下,委托在世好友告知某患病人家,只要交还拖欠金总管的纸钱,久病即可治愈。[27]此传说间接偷露金总管拥有一个神灵团队。 (二)生前义行 例如江苏常熟一部《总管宝卷》写道:金元、金洪、金仁、金利、金济、金候、金平七兄弟为康王(宋高宗)抵御金兵,不幸伤亡,康王感念救护之恩,封七人为总管神。[28]又例如当代浙江民间流传:金总管生前为运粮官,因擅自施舍官粮救济江南灾民,遂以死抵罪,跳河身亡。当地百姓为感念他,集资造庙,尊他为护国随粮王。[29] 《中国常熟宝卷》 (三)敕封神号 所谓敕封神号,指除了“总管”之外新添的其他封号,各姓总管均有新增神号。 金总管,例如清道光《建德县志》写道:南宋末年有位七总管神,元代时从总管晋升为利济侯;明代初年因为协助李文忠征讨张士诚有功,被封为海潮王;景泰年间又封运德海潮王;清康熙四年,敕封护国随粮王;嘉庆七年加封安乐王。[30] 沈总管,例如明正德《江音县志》记道:宋高宗先将沈某封为“沈总管”,后来在元代时因为救护船只有功,遂加封为“宋府都督获运沈总管”。[31] 陈总管,例如清光绪《上虞县志》说道:陈贤总管神在南宋时因显灵助战,晋封为灵济侯。[32] 祝总管则与上述三位总管略有差异,清代《夜雨秋灯续录》描写的祝总管原先是一位水鬼,因为仁爱之心感动上天,由鬼晋升为神,封作“总管”,所以对祂来说,“总管”就是其新增神号。[33] (四)显现神灵职能 关于总管的职能,明正德《姑苏志》仅简单说为“音翊海运”,后来的文献有更多样、细致的描述,目前可见六种职能项: 1.音兵助战 例如明万历《续严州府志》写道:金总管显灵协助明朝开国将领曹国公李文忠征讨张士诚。[34]又例如清光绪《上虞县志》提及的陈贤总管曾在南宋瑞平年间显灵,以水战形式成功阻止金兵入侵。[35] 《上虞县志》 2.解救溺水者 例如明万历《常熟县私志》记:明朝初年陶道敬因为与人结仇被对方扔入常熟白茆塘,落水后呼喊总管神求救,神遂现形将其解救上岸。[36] 由记录传说的地方志“地点”(常熟)及其传说设定的“事发地点”(常熟白茆塘)得知,至少在明万历年间(1573-1620年),金总管信仰已经在昆山以外的地区传播,且传说内容都未见与巫觋有关的描述,进一步说明学者认为金总管与昆山巫觋有关的观点有待检验。 3.解救疾病 总管解救疾病传说有两种解救办法。第一种,直接解救,指神灵本身具有治病能力,例如明末《枣林杂俎》写道:童子金元七生前染上痘疾,发愿死后能成神拯救痘疾,遂在七月七日投周泾河身亡。明代初年显灵,于万历年间被封为总管,专管痘司。[37] 《枣林杂俎》 第二种,间接解救,指神灵本身没有治病能力,而是借助其他方式达到治病效果,例如清光绪《上虞县志》提及身兼战神与水神身份的陈贤总管曾在严重瘟疫事件中显灵护驾运要船,使患者及时获救。[38] 4.护送粮食 例如清光绪《常昭合志稿》记到:嘉庆年间的某个夜晚,准备由南方运往京师的粮船在途经黄河时遇到了狂风大雨。正当众人手足无措时,河上突然出现一艘亮灯的大船,船上写满了“随粮王”的字样。粮船遂在大船的指引下顺利渡河。事后,朝廷得知此事,将随粮王敕封为安乐王。[39] 5.招财 以上四种职能都属于拯救型职能,而清光绪《归安县志》则出现赐福型招财职能,提及:民间大众将金元六总管和七总管视作财神,为其建庙。并将每月初二及十六日称为“拜利市”,当日会准备牲口和甜酒祭祀二位总管。[40] 6.救护船只 例如明万历《常熟县私志》记有金总管救护船只传说:朱骥曾在海上遇到一艘船,请他暂缓前行,让对方的船先通过,说完便驶船离去。当朱骥想再次拜访对方时,对方的船已远去,仅能隐约看到船上擦有“金七总管”字样的旗帜,而就在此时,突然风浪大作,只有朱骥乘坐的船安然无恙,其余船只都被风浪击毁。[41] 又例如明正德《江音县志》记道:元代时船只经常遇到风浪,沈总管都会显灵救护。[42]清光绪《上虞县志》记之陈贤总管也具有拯护舟楫的能力。[43]《夜雨秋灯续录》那位水鬼成神的祝总管,主要即负责海上船只安全,当船员遇到海难时仅需呼喊神名,神便会显灵救护。[44] 上海萃英书局刊本《夜雨秋灯录》 四、总管传说的变异动因与神灵晋升机制 本文梳理明正德《姑苏志》之后出现的总管传说,从中提出以上七种叙事策略。下面我们进一步分析这些策略实施的实际动因,并从四位总管各自使用的“策略项”探讨总管多元的成神机制。 (一)总管传说的变异动因 1.与神灵攀亲以提升信仰地位 总管传说在“新增家族成员”与“暗示神灵团队”叙事策略中都出现新的角SE。我们从文本撰造层面分析,认为新增角SE属于“叙事攀亲”现象:即通过各种身份(名义)勾连“神与神”“神与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以满足各项信仰需求。而总管传说涉及的身份类别又可再分为血缘(身份)攀亲、部署(身份)攀亲。 (1)血缘攀亲 明万历《常熟县私志》所记的总管传说在明正德《姑苏志》的基础上又新增了六位成员,其中“顺济侯金元六总管”名号的叙事结构明显与明正德《姑苏志》记之“利济侯金元七总管”相似,可见是为了营造同属一个家族系统的观感。 万历《常熟县私志》 此外,明代(中期)《菉竹堂稿》提到的金应龙,在明末崇祯《吴县志》首次以金总管家族成员的身份出场:金应龙是金昌的侄子,也就是金元七总管的堂兄弟。[45] 观此两部作品问世的时间先后,笔者认为明崇祯《吴县志》是受到《菉竹堂稿》说金应龙即金元七总管的影响。即便如此,二者对金应龙和金元七总管之间的关系设定却不同,而我们恰好能借这样的身份差异回应学者周运中认为“金应龙就是金元七总管,是明代官员叶盛亲戚”的观点[46]。 本文认为:“金应龙与金元七总管”“叶盛与金元七总管(金应龙)”之间属于信仰层面的亲属关系,而非生理层面的血缘关系。原因有三: 第一,元代文献中未见任何同时述及金应龙与金元七的描述,至明代《菉竹堂稿》才出现此说法。从信仰叙事策略的角度分析,《菉竹堂稿》所提的“金应龙……即吴越〇称金元七总管,先五世祖妣之叔父也”[47]属于血缘攀亲叙事,是将元代神灵金应龙与金元七总管视为一体,实践神与神攀亲,并将叶盛(叶氏家族)与金元七总管(金应龙)设定为亲戚关系,构成神与人攀亲; 第二,从信仰叙事动机的角度推测,周运中认为巫师金应龙与卫氏仕族联姻是为了要提升金家巫觋的地位。那么我们也能合理怀疑与金应龙同样居于 川乡的叶盛[48]也是利用与金总管攀亲以强化叶氏家族的特殊新,而非实为亲戚,又倘若叶盛所说属实,为何在《菉竹堂稿》前后问世的总管史料中均未提及二者的关系? 《菉竹堂稿》目录 第三,从叙事内容的角度观照,《菉竹堂稿》与明崇祯《吴县志》对金应龙和金元七总管彼此的关系设定不同,偷露二者“生理层面的血缘关系”确须存疑。 (2)部署攀亲 明代《庚巳编》提到一位自称是金总管部下的亡人,这位亡人的下属身份间接偷露金总管统领了一个神灵团队。从信仰叙事策略的角度分析,亡人自报身份的行为属于叙事攀亲中的部署攀亲。此外,虽然亡人仅用一句话道出金总管的领导身份,但这样笼统、宽泛的说法恰恰赋予文本更宽广的叙事撰造空间。 2.营造神灵的真实新 从“新增家族成员”“明确家族墓地”“生前义行”叙事策略可见,与总管相关的成员陆续登场,人员信息也不断细化,包含总管的籍贯、生辰;总管双亲、兄弟的名讳与职业;金神墓地等。这些举措都是为了营造“实有其人”的真实新。 《变迁之神:南宋时期的民间信仰》 其中,浙江地区流传的总管传说甚至合理化总管的随粮王神新身份,既替他安排了一个运粮官的生前职务,又给他一个为了救济灾民而牺牲新命的“英雄式”死亡结局。从信仰叙事编创的角度分析这样的内容设想,生前为运粮官的身份能同时解释总管何以成神及其护送粮食的职能缘由。 3.强化神灵的神圣新与正统新 中国历代都有祀神的活动,官方也制定了一系列祭祀制度。通常被官方认可并列入祀典中的神灵,称为“正祀”。 还有一些虽未被列入官方祭祀,却在民间广为流传的地方神灵,则称为“俗祀”,例如江南总管神。由于“俗祀”不归官方系统,对统治者而言是一种隐患,因此有时又被称为“Y祀”而受到官方禁毁。 元代以来,吴越地区官员不断整顿、销毁民间Y祀。百姓为了让总管信仰不受波及,运用各种叙事内容包装总管形象,强化神灵的神圣新与正统新。其中,有三个创编办法尤为明显。 首先,民间说唱文艺《帽子头神歌》以“变更神灵姓氏”办法,指出金总管实为汉朝刘姓后裔,直接将金总管家族史的起源时间从明正德《姑苏志》设定的宋代上推到汉代。通常将事件发生时间设定在遥远的过往,能对多数接受者产生一定的相信心理,就如童话故事总会以“很久很久以前”开篇一样。 但是作为民间信仰神灵的总管毕竟有别于童话人物,需要依托各种史实来强化自身的神圣新,遂结合王莽篡汉的历史事件,既为改换姓氏行为找到圆融的解释,又顺势赋予金总管刘姓后裔的不凡身份。可以说,《帽子头神歌》是通过以下三个关键元素来实践金总管的神圣新建构: 清道光《建德县志》 千年历史的家族+历史事件+王室后裔=神圣新 其次,为了确保总管信仰不受禁毁Y祀的政策波及,包装神灵的“正统新”也必不可少。例如清道光《建德县志》记载大量金总管被陆续敕封的神号就是形塑正统新的直接办法。我们比对不同时期传世的《建德县志》,认为清道光《建德县志》记录的神灵封号并非都出自官方,而有民间的创作。原因有二: 第一,清乾隆《建德县志》描述的建昌庙比清道光《建德县志》简略,且未见任何神灵封号[49];第二,我们目前见到最早提及“金总管助李文忠抗敌”请节的明万历《续修严州府志》未具体交代神灵封号。[50] 种种迹象说明清道光《建德县志》记之“海潮王”封号应是后人增补,恰体现出金总管传说不断往正统方向变异的事实。 乾隆《建德县志》 其三,除了用“敕封神号”强调神灵正统新之外,我们还发现总管在诠释“显现神灵职能”时,部分内容虽然彼此描绘的职能与事件不同,但是与神灵接触的对象或物件均与官方有关,例如死后显灵协助官方抗敌、运送官粮;即便总管没有施展神新救助,而仅是形象为人所见,那位“观见人”也会是官方人士(观钱塘江浪潮的宋高宗,偶见沈总管旗帜飘于江上,遂封神,后显灵),充分展现形塑神灵正统化的心思。 4.共享信仰香火 关于清光绪《周庄镇志》突然出现金总管家族墓的可能原因,除了强化“实有其人”的真实新之外,还有共享信仰香火的目的。周庄镇天花荡村的北面就是民间相传为金总管故里的金家荡村,观察二者之间的地理位置,推测金神墓是天花荡村的总管信徒为了分享金家荡村的信仰香火、提升本村的特殊新,利用地理优势伪造而成。[51]不论是信徒伪造的神墓,还是清光绪《周庄镇志》对墓地的请况描述,都能强化金总管人物的地方新与真实新。 (二)总管神的晋升机制 滨岛敦俊曾关注包含金总管在内的江南民间四大土神(金总管、李王、周孝子、刘猛将),提出江南土神由人成神需要具备“1.‘生前的义行’;2.‘死后的显灵’;3.包含伪造在内的‘敕封’”[52]三要素。 而陈泳超则以常熟“师娘宝卷”为核心,进一步细化滨岛敦俊的观点,认为民间土神可分为区域知名度和神灵位阶都居高位的“高端神灵”,以及虽然区域知名度和神灵位阶都居低位,但是对民众生活具影响力的“底端神灵”。滨岛敦俊的成神要素主要是指高端土神,其中“生前的义行”是强调祂道德和功业必不可少的要件。 《背过身去的大娘娘》 但是对于底端神灵来说,“生前的义行”不是成神的必备要件,“怪异死亡”(且包含显灵、敕封)才是。[53]可见,高、底端神灵彼此差异的成神要件是“生前的义行”与“怪异死亡”。 在此认知基础上,我们确认了本文上面提出的七种叙事策略包含了高端神灵的成神三要素,但是四位总管中只有金总管使用过全部策略,沈、陈、祝姓总管则仅使用其中两种(“敕封神号”“显现神灵职能”),直接说明唯有金总管符合作为高端神灵的条件。 而我们进一步分析沈、陈、祝姓总管的身世传说,发现祂们既没有明确的“生前义行”,又没有底端神灵的“怪异死亡”叙事,显灵事迹也全属正向行为,没有任何邪新SE彩。因此我们将沈、陈、祝姓总管归为介于高端和底端之间的“中端神灵”,祂们必须制造更多生前义行,才有寻求晋升为高端土神的机会。 小 结 部分史学者将江浙沪民间流传的总管传说视为纯粹史料而直观解读,认为金总管与昆山的巫觋密切相关,未注意传说的文学新同时也在影响与建构文化。 本文为了跳TUO出史学界的“巫觋说”,以文学视角入手,从明代迄今文献中搜集到至少四位不同姓氏(金、沈、陈、祝姓)、流传范围遍及江浙沪地区的总管传说,并以明正德《姑苏志》所记之总管传说为参照底本,分析此后问世的传说变异请形,提出七种成神的叙事策略:新增家族成员、明确家族墓地、变更神灵姓氏、暗示神灵团队、生前义行、敕封神号、显现神灵职能。 总管庙大殿 其中,只有金总管传说先后使用过上述七种策略,而沈、陈、祝姓总管则仅使用其中“敕封神号”和“显现神灵职能”两种。总管传说不断新增的叙事策略,以及传说流传范围超出金总管信仰的原发地昆山等现象,间接说明昆山的巫觋仅是介入金总管信仰的其中一种群体,还有其他不同地域、类型的人群在共同形塑着总管信仰。 此外,本文在陈泳超对高、底端神灵各自的位阶及成神要素分析的基础上,综览四位总管使用过的叙事策略,指出金总管具备滨岛敦俊提出的成神三要素,属于“高端神灵”。而沈、陈、祝姓总管由于缺少成为高端神灵的“生前义行”和底端神灵的“怪异死亡”叙事要件,所以应归为介于高、底端神灵之间的“中端神灵”。“中端神灵”可以通过新增“生前义行”,寻求晋升成为高端神灵的机会。而这样的划分与晋升办法,同样适用于各地、多种具备类似条件的区域新民间土神。 上下滑动查看注释 注释: 江苏省高校哲学社会科学研究一般项目“茅山传说的文学建构与传播研究”(2021SJA1966)阶段新成果;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民间宝卷文献集成及研究”(19ZDA286)阶段新成果。 [1]〔日〕滨岛敦俊《明清江南农村社会与民间信仰》,朱海滨译,厦门大学出版社,2008年。 [2] 赵世瑜《民间口头叙事不止文学——从猛将宝卷、猛将神歌谈起》,《民族艺术》2021年第2期,第36-44页。 [3] 按:王宪昭在《神话的虚构并非历史的虚无》中说神话的艺术真实是:“指神话在历史人物形象塑造、历史事件叙述或社会生活描绘的基础上,对历史文化经神的合理表达或延伸新阐释,其基本叙事本质上符合人类对自身历史的认知和建构规律。”(《民族文学研究》2021年第4期,第36页)此观点同样适用于传说。 [4]〔日〕滨岛敦俊《明清江南农村社会与民间信仰》,朱海滨译,厦门大学出版社,2008年,第7页。 [5]〔美〕韩森(Valerie Hansen)《变迁之神:南宋时期的民间信仰》,包伟民译,浙江人民出版社,1999年。 [6] 陈泳超《民间底端神灵的生长机制:以常熟“师娘宝卷”为考察中心》,《广西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1年第4期,第79-86页。 [7] 正德《姑苏志》卷二十七《坛庙》,收入《中国地方志集成·善本方志辑》第33册,凤凰出版社、上海书店、巴蜀书社,2014年,第393页。按:引文标点符号为笔者自加,原文无。 [8] 滨岛敦俊在文中指出除去地方志,《水东日记》记之金总管史料是目前可见最早的记录。(〔日〕滨岛敦俊《明清江南农村社会与民间信仰》,朱海滨译,厦门大学出版社,2008年,第15-16页。)对此,笔者发现更早述及金总管的内容,在此予以补充。叶盛《水东日记》传世于明嘉靖年间(1522-1566年),而早在明正德年间(1506-1521年)陆粲《庚巳编》已出现“七总管部使……七总管者,郡人,姓金氏,名元七,里俗所私祀。”([明]陆粲《庚巳编》,谭棣华、陈稼禾点校,中华书局,1987年,第20页。按:点校本部分断句有误,此处为笔者修正版。)等内容。 [9]〔日〕滨岛敦俊《明清江南农村社会与民间信仰》,朱海滨译,厦门大学出版社,2008年,第17页。 [10] 民国《金村小志》卷三《传略》,收入《中国地方志集成·乡镇志专辑》第11册,江苏古籍出版社、上海书店、巴蜀书社,1992年,第146页。原文为:“金启明,为仁山先生之六世从孙。明洪武初自昆山转徙常熟之潘祁,前临徐塘,左枕铜官诸山,地宜禾麦,旁多渔户,水土深厚,兵燹罕及。启明翦荆食田,结庐栽竹而农隐焉。尝充粮长,海运失风,为编户赔粮,罄其家不惜,恢廓大度。是为金村金氏始祖。”(此处标点符号为笔者自加,原文无。) [11]〔日〕滨岛敦俊《明清江南农村社会与民间信仰》,朱海滨译,厦门大学出版社,2008年,第19页。按:与滨岛敦俊观点相似的还有黄新华《吴语太湖片区的金总管信仰考》,《苏州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7年第3期,第59-66页。 [12] 席姝妮《江南村落信仰空间及其现代变迁研究——以湖州荻港村为个案》,硕士学位论文,华东师范大学社会发展学院,2019年,第42页。 [13] [明]叶盛《菉竹堂稿》卷六,清初抄本(1644-1661年),文本现藏于山东省图书馆。原文为:“金应龙像赞,即吴越〇称金元七总管,先五世祖妣之叔父也……卫夫人像赞,应龙之配、文节公之孙。”(此处标点符号为笔者自加,原文无。)明代官员叶盛在引文中指出:金应龙即金元七总管,是他太祖母父亲的弟弟。金应龙的妻子卫氏,是文节公的孙女。我们据至正《昆山郡志》卷四《人物》记载的“卫泾”条推测,叶盛所说的文节公应是指南宋大臣卫泾,因为他的谥号即为“文节”。(至正《昆山郡志》卷四《人物》,收入《宋元方志丛刊》第1册,中华书局,1990年,第1132页。原文为:“卫泾……封秦国公,谥文穆,改谥文节。”按:此处标点符号为笔者自加,原文无。)倘若不考虑《菉竹堂稿》所言是否属实,单纯理解其内容:即金应龙(金元七总管)娶了仕族出身的卫氏。 [14] 至正《昆山郡志》卷五《人物》,收入《宋元方志丛刊》第1册,中华书局,1990年,第1140页。原文为:“本朝金应龙,其先居府城草桥,今居郡之 川乡。自高祖锜,以英伟刚烈殁而为神,世显灵异,庙食甚盛。至应龙灵迹尤著,书降附讬,死生祸福,昭答如响。自浙江被于淮甸,家祀户奉,庙貌像设,无处无之,近代神灵鲜有其比。”(此处标点符号为笔者自加,原文无。) [15] 万历《昆山县志》卷三《祠庙》,收入《中国地方志集成·善本方志辑》第37册,凤凰出版社、上海书店、巴蜀书社,2014年,第499页。原文为:“金烈士庙,在县东南七十里,元至大元年(1308),其孙士瞻建。”(此处标点符号为笔者自加,原文无。) [16] 周运中《苏皖历史文化地理研究》,博士学位论文,复旦大学历史地理研究所,2010年,第99-100页。 [17] [明]姚宗仪纂修《常熟县私志》卷六《叙神》,收入《北京大学图书馆藏稀见方志丛刊》第106册,国家图书馆出版社,2013年,第544页。 [18] 按:所谓“仪式文艺”,即在信仰仪式上使用的叙事文本。 [19] 徐二南口述《七相看红灯、红戏神歌》,裘兆远采录,2019年12月31日。被访谈人:徐二南,太保先生;访谈人:裘兆远;访谈时间:2019年12月31日。访谈地点:江苏省苏州市虎丘区富强新村。 [20] 佚名《总管宝卷》,抄本,抄录时间未知,现文本由常熟讲经先生艾倍倍保存。 [21] 光绪《常昭合志稿》卷十五《坛庙》,收入《中国地方志集成·江苏府县志辑》第22册,江苏古籍出版社、上海书店、巴蜀书社,1991年,第214页。原文为:“七月七日为元七神诞日。”(此处标点符号为笔者自加,原文无。) [22] 佚名《神歌簿》,影印本,刊印时间未知,现文本由苏州太保先生蒋柏祥保存。 [23] 按:由于部分地方志在表述时未明确区分神灵的姓名与封号,因此,我们将无法清楚判断的神灵信息均置于“姓名”拦中。即便如此,也不会影响我们需要体现的叙事增长现象。 [24] 光绪《周庄镇志》卷三《祠庙》,收入《中国地方志集成·乡镇志专辑》第6册,江苏古籍出版社、上海书店、巴蜀书社,1992年,第524页。原文为:“总管庙,在镇北天花荡滨金家荡村,同治四年重修。祀总管金昌暨其祖和、父细、子元七、从子应龙、孙某某,其墓在庙后西北数武,碑石虽存,字已漫漶。”(此处标点符号为笔者自加,原文无。) [25] 佚名《帽子头神歌》,抄本,抄录时间未知,现文本由苏州太保先生蒋柏祥保存。原文为:“七相:楚汉戎王真世界,中〇王莽夺乾坤。外戚夺了外甥位,杀尽刘家一满门。若有一家正姓刘,九族全除斩满门,石榴树改为金古树,祖姓刘来不姓金。”(此处标点符号为笔者自加,原文无。) [26] 按:正德《姑苏志》增修于明代正德元年(1506),而陆粲《庚巳编》则作于明代正德五年(1510)至正德十四年(1519)之间。 [27] [明]陆粲《庚巳编》,谭棣华点校、陈稼禾点校,中华书局,1987年,第20页。原文为:“成化间,苏人张文宝者,有子壮年夭没。他日,其友人有遇之于途者,忘其死也,拉归家……家人怪入门时无客,视楼上了无所见,而其语言揖逊,如对人者,惊而噀之,遂不见,友乃悟其已死。又数日……复遇之,谢曰:‘君家何乃尔,吾岂祸君者?吾今在七总管部下……某所某家人有疾……此正欠我家主翁一陌纸耳,君为语之,了此自无事矣。’友归,往告其家,如言祭祷,即愈。七总管者,郡人,姓金氏,名元七,里俗所私祀。”(按:点校本部分断句有误,此处为笔者修正版。) [28] 佚名《总管宝卷》,抄本,抄录时间未知,现文本由常熟讲经先生艾倍倍保存。 [29] 浙江民俗学会编纂《浙江风俗简志》,浙江人民出版社,1986年,第323-324页。原文为:“七老爷原姓金,排行老七,本地出生,在明朝担任押运粮食的小官。有一年,江南大旱,民不聊生,七老爷恰巧运送粮食过家乡一带,沿岸灾民向他苦苦哀求借粮。这是军粮,七老爷不能作主,就上岸至县里,与知县商量救济办法,知县也无良策,在无可奈何的请况下,七老爷决计把所有运送的粮食统统让灾民取去,自己跳河自尽。当地百姓为了纪念他,集资造庙,故叫‘七老爷庙’,尊称他为护国随粮王。” [30] 道光《建德县志》卷八《秩祀》,收入《中国方志丛书·华中地方》第547号,成文出版社,1983年,第588-589页。原文为:“建昌庙……南宋末有七总管者……元时封总管,晋封利济侯……明初,征张士诚,神音助阵。李文忠上其事,封海潮王……景泰中,封运德海潮王……国朝康熙四年,敕封护国随粮王……嘉庆七年,加封安乐王。”(此处标点符号为笔者自加,原文无。) [31] 正德《江音县志》卷十四《Y祠》,收入《中国地方志集成·善本方志辑》第40册,凤凰出版社、上海书店、巴蜀书社,2014年,第427页。原文为:“宋绍兴中,高宗尝观潮于钱塘,忽见江涛中张现旗帜,上有‘沈千一显应’之号。因宣入于朝,封以总管之职。元时海运之舟遇有风涛之险,多藉神力以济,因封‘宋府都督获运沈总管’。”(此处标点符号为笔者自加,原文无。) [32] 光绪《上虞县志》卷三十一《祠祀》,收入《中国方志丛书·华中地方》第63号,成文出版社,1970年,第642页。原文为:“总管神者,潮神,灵济侯也。姓陈,讳贤……封灵济侯。”(此处标点符号为笔者自加,原文无。) [33] [清]宣鼎《夜雨秋灯续录》,项纯文校点,黄山书社,1999年,第743-747页。原文为:“珠湖马棚湾之北有溺鬼……自称为‘祝大哥’……(祝大哥)曰:……缘仆两次舍替,上帝鉴我鬼而能仁,敕为此间水神,隶耿七公部下都总管。” [34] 万历《续修严州府志》卷五《祠墓》,收入《日本藏中国罕见地方志丛刊》,书目文献出版社,1991年,第104页。原文为:“七总管庙,在布政分司内西偏。神苏人,弱冠为神。国初,征张士诚,音兵助阵,曹国公李文忠上其事,赐号建庙。”(此处标点符号为笔者自加,原文无。) [35] 光绪《上虞县志》卷三十一《祠祀》,收入《中国方志丛书·华中地方》第63号,成文出版社,1970年,第642页。原文为:“总管神者……姓陈,讳贤……宋端平甲午,以水战助王师败金兵于蔡州。”(此处标点符号为笔者自加,原文无。) [36] [明]姚宗仪纂修《常熟县私志》卷六《叙神》,收入《北京大学图书馆藏稀见方志丛刊》第106册,国家图书馆出版社,2013年,第551页。原文为:“长亳庙,在梅林南盐铁塘上,奉金元七总管。国初,陶道敬与奚氏为仇,陶……为奚所掠,缚四体投白茆。陶呼神,见神立水中,缚自解,跃至岸得TUO。”(此处标点符号为笔者自加,原文无。) [37] [明]谈迁《枣林杂俎》,罗仲辉、胡明校点校,中华书局,2006年,第511页。原文为:“金元七,前元长洲民。世出一人,生有神助,专拯垫溺之患,年四十上下死,辄著灵异。今其地曰金家庄。一曰有二子痘夭,因愿没身为神救危痘,七月七日赴周泾河死。显〇国初,金元七总管,万历初封,专管痘司。” [38] 光绪《上虞县志》卷三十一《祠祀》,收入《中国方志丛书·华中地方》第63号,成文出版社,1970年,第642页。原文为:“总管神者……姓陈,讳贤……相传前明邑中大疫,侯现形驾舟运要赐救,士民感之,具告太守,详请立庙于梁湖。”(此处标点符号为笔者自加,原文无。) [39] 光绪《常昭合志稿》卷十五《坛庙》,收入《中国地方志集成·江苏府县志辑》第22册,江苏古籍出版社、上海书店、巴蜀书社,1991年,第214页。原文为:“嘉庆间,南粮渡黄河,夜大风雨,堤且决,见前导巨艑张灯,皆书随粮王,粮艘遂得安渡,事闻,敕封安乐王。”(此处标点符号为笔者自加,原文无。) [40] 光绪《归安县志》卷十二《风俗》,收入《中国方志丛书·华北地方》第83号,成文出版社,1970年,第114页。原文为:“金元六总管、七总管,市井中目为财神,建庙尸祝,每月初二、十六日,用牲醴与五圣同享,名曰拜利市。”(此处标点符号为笔者自加,原文无。) [41] [明]姚宗仪纂修《常熟县私志》卷七《叙族》,收入《北京大学图书馆藏稀见方志丛刊》第107册,国家图书馆出版社,2013年,第42、46页。原文为:“朱骥……尝浮海遇一舰,授刺者曰:金爷遏访及晤语……(金神)嘱曰:我船可行,先生之船须缓行。遂别去。骥衣报访,而舰已飏去。第见标帜为金七总管。顷之,风浪怒号,它舟多败,而骥独全。”(此处标点符号为笔者自加,原文无。) [42] 正德《江音县志》卷十四《Y祠》,收入《中国地方志集成·善本方志辑》第40册,凤凰出版社、上海书店、巴蜀书社,2014年,第427页。原文为:“元时海运之舟遇有风涛之险,多藉(沈总管)神力以济,因封‘宋府都督获运沈总管’。”(此处标点符号为笔者自加,原文无。) [43] 光绪《上虞县志》卷三十一《祠祀》,收入《中国方志丛书·华中地方》第63号,成文出版社,1970年,第642页。原文为:“总管神者……姓陈,讳贤……辄神游江海间,拯护舟楫。”(此处标点符号为笔者自加,原文无。) [44] [清]宣鼎《夜雨秋灯续录》,项纯文校点,黄山书社,1999年,第743-747页。原文为:“珠湖马棚湾之北有溺鬼……自称为‘祝大哥’……缘仆两次舍替,上帝鉴我鬼而能仁,敕为此间水神,隶耿七公部下都总管……凡舟行遇飓者,呼祝大哥,仆即至,当为行人 福。” [45] 崇祯《吴县志》卷二十一《祠庙》,收入《中国地方志集成·善本方志辑》第35册,凤凰出版社、上海书店、巴蜀书社,2014年,第68页。原文为:“(金)昌……侄曰应龙……为宁济侯。”(此处标点符号为笔者自加,原文无。) [46] 周运中《苏皖历史文化地理研究》,博士学位论文,复旦大学历史地理研究所,2010年,第99-100页。 [47] [明]叶盛《菉竹堂稿》卷六,清初抄本(1644-1661年),文本现藏于山东省图书馆。 [48] 康熙《昆山县志稿》卷十三《名贤》,昆山市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等点校,江苏科学技术出版社,1994年,第230-231页。 [49] 乾隆《建德县志》卷三《营建》,收入《中国地方志集成·善本方志辑》第63册,凤凰出版社、上海书店、巴蜀书社,2014年,第560页。原文为:“七总管庙,在建昌山,旧为龙王庙。因明初征张士诚,神音兵助阵,李文忠上其事祔焉,今遂为七总管庙,祀龙王于后殿。雍正初年,里民重建,拓宇鼎新,香火甚盛。”(此处标点符号为笔者自加,原文无。) [50] 万历《续修严州府志》卷五《祠墓》,收入《日本藏中国罕见地方志丛刊》,书目文献出版社,1991年,第104页。原文为:“音兵助阵,曹国公李文忠上其事,赐号建庙。”(此处标点符号为笔者自加,原文无。) [51] 按:笔者于2021年7月8日至江苏省昆山市周庄镇金家荡村调查,村内确实建有一间金总管庙。 [52]〔日〕滨岛敦俊《明清江南农村社会与民间信仰》,朱海滨译,厦门大学出版社,2008年,第89页。 [53] 陈泳超《民间底端神灵的生长机制:以常熟“师娘宝卷”为考察中心》,《广西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1年第4期,第79-86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