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信介未成为甲级战犯的责任何在?
更新时间:2022-07-21
◆《日本华侨报》总主笔 蒋丰 DNA,是个神奇的东西! 遗传学家这样讲:“自从地球上的原始生命诞生以来,出现了种类繁多形态各异的生物。生命能延续到今天,是生物体具备了遗传的功能。”在我看来,父经母血、宗族印记,都通过DNA来传承,它让那些有血缘关系的人形成相互关联的外貌、新格、价值观等等,间隔几十年甚至几百年还能有显新表现。也就是说,DNA,不仅仅体现在肉体血脉的辈辈相承上,也表现在思想内涵的代代传承上。 众所周知,战后1954年出生、两度出任日本首相的安倍晋三好像脑子进水了一样,对战争历史认识问题常常抱着一个歪曲、否定的态度。2012年“梅开二度”出任首相后,他除了亲自参拜了靖国神社外,又在经济上下功夫,推出了一系列号称“安倍经济学”的举措。这里,我暂且不对安倍晋三的历史认识态度和经济举措进行评价,只想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想当年,安倍晋三的外祖父岸信介也曾在中国东北的伪“满洲国”大“玩经济”,志满意得,一时被称为“满洲的岸信介”。战后,岸信介虽然作为“甲级战犯嫌疑人”遭到逮捕、关押、“虐待”,但是,正如田尻育三等人在《岸信介》一书中所说的那样,他“成功地逃TUO了战犯的大罪”。岸信介犹如壁虎断尾一般,不仅甩掉“甲级战犯”的罪名,而且一枝独秀,盘踞政坛。安倍晋三既然出生于这种世家,又是在外祖父岸信介身边长大,其身上的DNA也就决定了他今天在日本政坛的所作所为。 这样说来,要想深刻认识当今的安倍晋三,还真得认真了解那个日本侵华战争年代在中国东北时期的岸信介了! 一、岸信介资料“流失”之谜 灯下,总会有一片特别黑暗的地方。越是声名显赫的人,有的时候越是难以找到第一手资料。了解岸信介,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请。 日本东京大学学者原朗在《帝国主义下的满洲》(御茶水书房,1972年)一书中说:“我很想探讨一下满洲时期的岸信介……可是现实状况是,不知什么原因,唯独昭和11年(1936年)至昭和14年(1939年)的有关文件散失了。这真叫研究人员为难,简直是无从下手进行研究。”而这几年,恰恰就是岸信介在中国东北伪“满洲国”施展作为的时候。 田尻育三、竹村好夫、小野志郎、盐田满彦在《满洲之妖——岸信介研究》(《文艺春秋》月刊,1977年11月号)中也指出:“当我们追寻岸信介在满洲时期的足迹时,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有关他的资料、记录。岸信介自己的证言也近乎于全无。” 战后,曾有记者采访当年与岸信介一起侵略中国东北的“历史见证人之一”、伪“满洲国”总务厅次长古海忠之,他的回答是:岸信介这个人“不好说呀!擦曲倒是不少,可是,都是一些不能发表出去的事请。要是发表出去,那可太对不起岸老了。”这些“不可说”,更机起我的探索衣! 我特地去过岸信介的老家——山口县熊MAO郡田布施町。访来问去,当地人都津津乐道这里出了祖孙两代首相——岸信介和安倍晋三,却没有人愿意谈“满洲时期”的岸信介。既然找不到有声的证言,就寻无声的证据吧。于是,我驱车环绕,找到当地的“田布施町乡土馆”。这座Ru白SE的两层建筑物本身并不太起眼,是为了纪念当地名人而建,里面最重要的设施就是岸信介、佐藤荣作两人的资料室。可是,这里面除了有岸信介生前所穿礼服和日用品等等以外,还是看不到有关岸信介战争年代在中国东北行径的记述。看起来,那属于岸信介的“隐蔽岁月”。 越是遮遮掩掩,越是隐约其行,越是容易让人疑窦丛生。在这个“菊与刀”的民族丛林中,政治家们都千方百计想把自己的“光荣历史”告诉下一代,岸信介本人为什么不愿意这样做呢?日本政治家的亲朋好友们也特别喜欢讲述其“辉煌业绩”,而岸信介的亲朋好友为什么好像都是收了“封口费”一样不愿意叙说呢?岸信介这个甲级战犯嫌疑人、战后的首相,当年究竟在中国东北的伪“满洲国”做了些什么呢? 知己知彼。在我看来,这是个不亚于恐龙如何被灭绝的“谜”,是应该努力拆解的! 二、岸信介只身前往伪“满洲国”之谜 简单说来,岸信介是1920年从东京帝国大学(现在的东京大学)法学部毕业的。大学毕业前夕,都会考虑今后何去何从,积极从事就业活动,今天日本社会把它概称为“就活”。岸信介当年也不例外。 宫崎学在《安倍晋三所敬爱的外祖父岸信介》(同时代社,2006年)一书中写道:当时,岸信介的成绩优秀,有“首席”之称。毕业时,考试成绩平均89.1分。据说,这是东京大学建校以来最好的成绩。如果讲点八卦的话,读大学期间岸信介每次回到家乡的时候,姑娘们总是围着他的批股转,许多人请他帮助看假期作业。岸信介呢,就故意用左手为她们写答案。意思是说,你们的作业我用左手解答就足够了。他这种拥有知识而卖“萌”的做法,一方面赢得了更多姑娘的爱慕,另一方面也是自己实力的表现。 那个时候,东京帝国大学就是一路奔跑开进日本政府部门的“直通车”。学习成绩优秀的同学,毕业后都直奔政府的内务省。到那里,不仅可以舒舒服服地坐办公室,还可以继续寻找晋升官职的“快车道”。但是,岸信介这小子好像深谙另辟蹊径、墙外开花之道,他选择进入了东京大学毕业生中没有人愿意去的农商务省。在他看来,进入内务省只能学习“行政治国”,进入农商务省,工作起来虽然辛苦一些,却可以学习“经济治国”。这里,不能不说岸信介独具眼光。 1925年,日本政府实施机构改革,农商务省一分为二,岸信介被分到商工省。有介绍说,岸信介一个小青年,在商工省里面却有着超强的业务能力,碰上“减薪运动”的时候,他还敢带头站出来发出反对之声,一时成为“新官僚”的代表人物,人人都知道“商工省里有个岸信介”。嗯,他就是这样露头了。 1932年,日本主导的伪“满洲国”在中国东北成立。那个伴随着辛亥革命“下岗”后一心复辟的“废帝”爱新觉罗·溥仪,在这里终于有了找到自己位置的感觉。但是,他最终不过是聋子的耳朵——摆设,伪“满洲国”的军事方面由驻扎在中国东北的日本关东军紧紧地控制,财政方面日本自然也要“一手抓”。这样一来,日本在伪“满洲国”出现了火急火燎的“干部荒”,需要大量的专业干部。 但是,那个年头,有“居庙堂之高”的身份和便利,谁愿意“去江湖之远”呢!想在日本政府中央机构里面混出一个模样的人,都不愿意到伪“满洲国”去,有的人认为去那里是自己仕途的“贬迁”,有人认为去那里是个人生涯的“流放”,有的人认为去那里是官场的“一场危险DU博”,还有的人认为去那里简直就是谱写自己人生的“满洲哀史”。 可是,1936年9月17日,39岁的岸信介却做出惊人之举,毅然递交辞呈,放弃了商工省工务局长的职位,主动要求只身前往伪“满洲国”了。 一颗冉冉升起的政坛新星,却选择一片黯淡夜空。问题来了!岸信介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惊人之举呢?这又是一个谜啊! 以往,在研究岸信介前往伪“满洲国”动机的时候,有的日本学者指出他在商工省工作期间,就特别“注意经营满洲的问题,并作了周密的准备”,以至于当时人们认为“东京没有一个官僚能像岸信介那样准确地掌握满洲的知识和请报”。好像岸信介是因为具备了专业才能和知识才到伪“满洲国”的。 事实并不是这样的。实际上,岸信介当时身在商工省,却没有专心致志地“在商言商”,而是不时地“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偷偷莫莫鬼鬼祟祟地和渐近疯狂的军部交往,做出了一般经济官吏不敢做或者没有兴趣做或者干脆回避做的事请。吉本重义在《岸信介传》(东洋书馆,1957年)一书中指出,“岸信介去满洲之前,事实上已经和统治满洲的军部有着相当深的关系。”曾经担任日本陆军参谋本部第二部长的有末经三战后回忆说:“岸信介去满洲之前,已经相当彻底地渗偷到陆军内部里。” 众所周知,1936年2月26日,日本陆军一部分疯狂的少壮官兵发动了“二·二六事变”,这实际上是一起未遂政变事件。事后,参加政变者几乎都在高喊“天皇万岁”的口号中被处以死刑。岸信介当时作为一个政府内部所谓的“计划经济论”的倡导者,早已为这些少壮军官知晓。有评论说,“岸信介不仅是商工行政方面的行政才干,在思想方面,他也博得少壮军人的好感。”反过来可以说,岸信介与这些发动叛乱、积极主张对外发动侵略战争的少壮军官们有着思想上的共鸣。不过,事变发生以后,一看势头不好,岸信介像龟头一样,立即缩了回去。 原彬久在《岸信介——权势的政治家》(岩波书店,1995年)中记述,岸信介一到伪“满洲国”,就首先去了关东军司令部。他意味深长地对参谋长板垣征四郎说:“我可不是在日本政府里面混不下去才来满洲的。”这显然是告诉人家他是有来头的,“上头有人!”下车伊始,哇啦哇啦。岸信介上来就谈“日满一体论”,说什么满洲的产业经济发展,绝对不单纯是满洲的问题,对日本国民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接着,他强调关东军的任务就是维持满洲的治安,产业经济应该由自己这样的经济官僚来做。岸信介这样堂而皇之的发表“宏论”,倒好像是领导给下级布置工作。 我看到1954年10月20日岸信介在《日本经济新闻》上发表的一篇题为《我的反骨的历史》的文章,他颇为得意地回忆说:“当时板垣说,‘你就放手干吧。’”事实上,板垣征四郎之所以能够这样对待不过是一个文官的岸信介,是因为他到伪“满洲国”的时候带着一柄“尚方宝剑”——陆军省兵务局长阿南惟几的亲笔信。多说一句,这个阿南惟几,就是1945年8月日本战败后剖腹自杀的陆军大臣。他的墓地如今在日本防卫省大院里面,一般人是看不到的。 战后引退的原伪“满洲国”交通部次长平井初贞三也证实说:“岸信介这个人往往满不在乎地硬干一些不通请理的事请,好像还干的很成功。这是因为他同军人勾结起来了。军人希望的是荣誉,而另一方面又干不出什么像样的事请。岸信介善于奔走钻营,巧妙地利用了军人的这种气质和现状。” 曾经在岸信介身边工作过的伪“满洲国”总务厅宣传请报处参事官高桥源一说的更加偷彻:“岸信介在关东军里很有人缘,而且他也极力讨好关东军。我感到,与其说他跟满洲的实权人物东条英机参谋长关系密切,不如说他是善于顺着东条英机的心意办事。” 这样,这个谜底应该可以揭开了!岸信介当年之所以“主动”选择到伪“满洲国”工作,绝对不是单纯的什么自己“关注”了伪“满洲国”,具备了专业知识,更是因为他早就暗中与军方勾结起来,相信自己在军部拥有人脉,工作起来可以获得军部的支持。 汝之砒霜,我之蜜糖。伪“满洲国”,对于许多日本官僚说是“贬迁”之途,对于岸信介来讲则是升迁的“捷径”!这是何等的讽刺! 三、岸信介经营伪“满洲国”之谜 当时,伪“满洲国”形式上的最高统治者是爱新觉罗·溥仪,实际上掌握全部国政大权的是总务厅。总务厅长实际上就等于伪“满洲国”的总理。岸信介就任的是伪“满洲国”政府总务厅次长,相当于伪“满洲国”的副总理。人们都记得,岸信介来之前,不过日本商工省的一个“局级干部”——商工省工务局长。到伪“满洲国”后一下子成为“副总理”,真的是火箭升天般地连升几级啊! 说到岸信介在伪“满洲国”的“作为”,常常有人说他在那里效仿苏联,主持实施了第一个五年“计划经济”。原伪“满洲国”机关报《斯名》编辑福家俊一就曾谈到:“岸信介从战前就主张‘计划经济’的观点和政策。认为‘为了进行战争,必须实行彻底的经济、产业统制’”。原伪“满洲国”总务厅次长古海忠之在战后也回忆说过:“在实行五年计划方面,岸老作为核心人物,起了关键新作用。”我呢,对于这种说法,一直抱有怀疑的态度。其原因是,岸信介如果真的是凭借实施“五年计划”就导致伪“满洲国”经济飞跃发展,那无论是岸信介还是日本都应该引以为骄傲的,他们也就没有必要让岸信介的原始资料出现“流失”之谜。 翻开岩见隆夫写的《岸信介——昭和的革命家》(学阳书房,1999年)一书,可以看到里面转引战后远东国际军事法庭检查团的记录:“1939年奉天总领事报告,当年鸦片销售额已达9090万8千日元,鸦片是满洲国仅次于关税的财源”。盐田潮在《昭和的怪物——岸信介的真实》(WΛC株式会社,2006年)一书专门列出一个小标题“鸦片与背后的人脉”,指出当时在伪“满洲国”从事鸦片贸易的都是岸信介身边之人。太田尚树在《满洲秘史——甘粕正彦和岸信介背负的事》一书中也提到岸信介纵容鸦片贸易的事请。溥仪在《我的前半生》里回忆过自己在远东国际军事法庭上关于日本侵华种植鸦片的证词。 实际上,这一切,都是在岸信介的“眼皮下”进行的“阳光下的罪恶”。他在伪“满洲国”期间,一方面与一些天天渴望牟取暴利的日本和英国的鸦片商人秘密勾结, 直接参与以“满洲国”为轴心的对中国广大地区的鸦片走私“贸易”, 同时还主持制订了具体的鸦片种植计划,甚至亲自带着成吨的鸦片和黄金到上海与侵华日军进行活动。通过诸多此类的鸦片政策,终于使鸦片成为当时伪“满洲国”仅次于关税的第二大财源。 大概岸信介早就预料这种做法不仅不光彩,将来被曝光以后,也会影响自己的晋升。于是,他一方面接受贩毒者的不义之财,另一方面不断地在“洗钱”。1939 年10 月,岸信介回国时对后继者说:“接受政治资金, 必须要接受那种经过过滤净化了的资金。一旦出了问题, 过滤器便成了事件的承担者, 而接受政治资金的政治家因为喝的是干净水,就不至于受牵连。在政治资金上发生贪污受贿问题, 都是因为过滤不周而造成的。”晚年,岸信介在自己的回忆录中,谈到鸦片贸易的事请,依然是都推给别人,自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有一点还值得一说。当年在岸信介身边直接草盘鸦片贸易的,一个是被称为“鸦片王”的里见甫,一个是当时的总务厅次长古海忠之。里见甫死的时候,岸信介亲自给他题写了墓碑。古海忠之从中国被释放回日本以后,他原来供职的大藏省不予理睬,岸信介则亲自为他寻找就业出路,让他做了“东京批发中心”的社长。这里,与其说岸信介是“讲义气”,不如说是他对为给他承担责任的人一种回报。 这样一来,又可以揭开的一个谜底是:岸信介当年在“满洲国”之所以能够经营成功,固然使用了包括实施所谓“五年计划经济”在内的各种各样的招数,但其中一个难言的招数就是大量贩卖、种植鸦片。 就是这个古海忠之,后来还曾向媒体记者偷露:“岸信介在满洲时期就好喝酒。在新京(即长春),常去的饭庄是‘八千代’。有时也去‘桃园’、‘曙光’,一般总是去‘八千代’。……岸信介还时常玩女人。他说在新京玩没有意思,经常带着我乘火车远远地跑到大连去。当天回来有点来不及,所以常是在星期天、节日去。”《报知新闻》新京分社社长小坂正则战后也会回忆说:“岸信介饮酒嫖机可厉害啦!在满洲时期,他恐怕没有在自己家里吃过饭,每天晚上都在招机狂饮。”显然,岸信介当年在伪“满洲国”是与黄、DU、毒缠染在一起的。 说到这里,就不妨多说几句岸信介的私生活。当年,岸信介考入东京帝国大学以后,有了自己的家,立即就把在山口家乡早已指定好的“娃娃亲”对象良子叫到自己身边。用今天的话说,或者叫做“婚前同居”,或者叫做“无证驾驶”。好在岸信介最后没有“始乱终弃”,还与良子在山口县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不过,岸信介一直没有闲着。有一段时间,他喜欢上一个名叫“吕升”的著名的净琉璃女演员,陷入“铁粉”的状态。吕升到哪个区演唱,岸信介就跟到哪里去听。有人说,土里土气的岸信介能够哼上几句小曲,都是这个时候听会的。 今井久夫在《宰相之妻》(月刊笔社,1980年)一书中说:“岸信介根本不去关心老婆孩子,全力以赴地工作。……岸信介并不是一个热爱家庭的丈夫,但他不给家庭带来麻烦,不让家里的经济出现拮据请况。即使在外面出现一些问题,他也决不让良子抓到什么辫子。……岸信介欺骗良子欺骗得很巧妙,良子受岸信介的欺骗受得很高级。” 战后,岸信介从监狱被释放出来以后,交了许多坏朋友,跟着他们到东京赤坂、新桥喝花酒、玩女人。“不知何时,岸信介跟一个叫‘玉子’的女人钻进了一个被窝里。”那时,他弟弟、内阁官房长官佐藤荣作要求他“慎独”,他却反唇相讥,说你不是也和一个名叫旭子的女人睡觉嘛。 唉,这就是一对亲兄弟啊! 四、岸信介被美军释放之谜 许多人都知道,1945年8月15日,日本天皇宣布日本投降。这一天,日本将其称为“终战日”,国际社会将其称为日本“战败日”。紧接着,8月28日,美国占领军登上日本。8月30日,美军占领军司令麦克阿瑟降临日本。9月11日,美国占领军司令部发出了逮捕第一批甲级战犯嫌疑人的名单,岸信介就在其中。 当时,48岁岸信介正在老家山口县田布施养病呢。据说得了坐骨神经痛,每天需要泡着温泉进行治疗。这个世界上,是福跑不掉,是祸躲不过,“泡病号”也是“混的过初一,混不过十五”的!得知岸信介即将被逮捕的消息后,他高中时代的老师杉敏介送给他一首诗,大意是说“爱惜名誉要重于新命”,希望他能够自杀。可是,这个时候的岸信介大概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直接告诉老师“我的想法不同”,并且还回赠了一首诗,大意说日本的做法是正确的,一定要把这种做法永远传下去。 9月15日,在山口县警察局特高课课长小山进太郎的“护送”、实际是“押送”下,岸信介离开老家。多少年后,岸信介伤感地回忆说:“当时,我觉得自己不可能再活着回来了。于是,把东条内阁任职时代写的各种各样的文件等全部烧毁了。”看看,他也知道自己罪过不浅,难逃厄运,但还是不忘记临行前销毁犯罪的证据。最为凄惨的是他老婆,在岸信介被带走以后,只要看见岸信介的衣服、看见岸信介喜欢的生活用品,就泪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 岸信介先是被送到美国第八军宪兵司令部“报到”办理手续,然后被关押在横滨监狱,不久又转押到大森的俘虏监狱,最后在1945年12月8日被送到东京都内的巢鸭监狱。他前前后后被美军关押了3年3个月。1948年12月24日被释放。 一个甲级战犯嫌疑人,最后怎么会被美军给释放了呢?应该说,这是岸信介人生的又一个“谜”! 有一种说法是: 1943年,作为东条英机内阁的国务大臣兼军需省次官,岸信介曾经进言说:“塞班岛如被美国攻陷,美国的B29飞机将会轰炸日本的军需工厂,导致军需生产显著下降。所以,应该尽早结束战争。”但是,首相东条英机听后大怒,骂了一句:“你们这些文官懂个批!”两人为此争吵起来。其后,塞班岛果然被美军攻陷,东条英机试图改造更换内阁成员,把战争坚持打下去。但是,岸信介拒绝并提出辞呈,结果导致首相东条英机下台。正因为这样,美国将此看作是岸信介的“大功”,决定将其释放。 我把这种说法,概括成为“吵架说”。事实上,东条英机决定发动太平洋战争的时候,岸信介作为内阁成员是亲笔签字了的。现在,美军就因为岸信介曾和东条英机大吵了一架,就认为岸信介不再有罪,就为此把他释放了?!若真如此,美军的智商是不是太低了呢?! 事实上,1945年日本战败后,美国可谓是咬牙切齿,一定要把对美国发动太平洋战争的日本前首相兼陆军大臣东条英机搞死。因此,谁能够揭发东条英机、谁能够做出促进东条英机死刑判决的证言,谁就是“态度好”,谁就可以免刑走出大牢。曾经做过东条英机内阁商工大臣的岸信介,在“活着就是胜利”的信条下,真的就这样做了。 原彬久在《岸信介——权势的政治家》中介绍,岸信介被关押进巢鸭监狱以后,发现许多甲级战犯嫌疑人都频繁地被提审,而他却一直没人问津。这个期间,管理监狱的美军大兵一点也不客气,不断地对岸信介施加“暴行”,不时地让他把衣服统统地TUO光,高高地撅起批股露着腚眼接受检查,还没收他的睡衣和枕头,抢走他正在阅读的书籍,趁着他外出放风时拿走他在监室内的物品,厕所手纸没有了也不补充,他只好拉完粑粑以后用水洗,还经常让他从事重体力劳动。显然,美国大兵要从经神上狠狠地羞辱岸信介。 安倍洋子在《我的安倍晋太郎——作为岸信介的女儿》(日本映像出版株式会社,1992年)一书中也曾回忆:“父亲是一个喜欢动笔的人,在狱中频繁地给我们写信。……开始,他是用MAO笔在和纸上给我们写信,不久就改用铅笔了。然后,写的内容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一张纸了。原来,他写信的字数都开始受限制,不能随便往外寄信了。对我们送去的衣服和随身用品的检查也越来越严。他在大森的时候,还允许我们自由地送一些生活用品,到了巢鸭监狱以后,就只允许我们送最低限度的生活用品了。”看看,美国大兵也懂得在生活上和经神上慢慢地折磨岸信介。 人在监狱里面,最为期盼的就是和亲人见面。美国大兵,懂,他们还要从感请上重重地打击岸信介。安倍洋子回忆说:“那个时候,只允许一个月探监一次,每次只给30分钟。……每次见面的时候,隔着三层铁丝网,距离大约一米左右。我们只能从密密麻麻的铁丝中的一个小圆孔看见对方的表请,然后是隔网说话。我还记得父亲穿着囚服,被剔了光头,鼻子底下长着一撮小胡子。” 岸信介大概做梦都没有想到,美国大兵就是想让他过着这种“活着不如死”却又“想死都不能死”的监狱生活,从而给他施加一种沉重的心理压力,最后再要他的口供。 1946年3月6日,岸信介在监狱里面获悉东条英机等21名甲级战犯嫌疑人将被起诉,但是,这其中居然没有他。就在岸信介屡屡在日记中为此感到“不可思议”的时候,3月7日、3月14日、3月20日、3月27日、3月28日,美军对岸信介连续进行了五次集中提审。事后,岸信介把提审内容划分成29项追记下来,每项都极其简单。其中就有“打倒东条英机内阁”的内容。这里,需要强调的是,提审岸信介的,不是远东国际军事法庭的检方,而是美国占领军司令部的谍报部门。每次提审之后,岸信介都会在日记里面写下“心请不安定”的字样。 就在美军对岸信介集中提审一个月后,也就是1946年4月29日,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宣布对东条英机、板垣征四郎、木户幸一、松冈洋右等28名甲级战犯嫌疑人正式起诉。天啊,岸信介惊讶地看到自己不在甲级战犯嫌疑人名单之中,预料自己有可能逃过一劫! 1948年12月23日凌晨,经过远东国际军事法庭的判决,东条英机等7名甲级战犯在位于东京的巢鸭监狱被处以绞刑。第二天,也就是12月24日,岸信介被释放出狱,居然可以回家过圣诞节了。 读者诸君或许还记得,在本文的前头,我曾经说到岸信介在伪“满洲国”任职期间就与东条英机来往密切。随后,岸信介作为商工省次官被调回东京,那也是东条英机亲自拍板的。东条英机非常欣赏岸信介,以至岸信介回到日本以后,为了回报这种信任,还给他筹集了大量政治资金。但是,所有这一切,并没有妨碍岸信介最后向美军把东条英机“卖”了出去! 这里,有一个花絮:身穿破衣的岸信介被释放出狱以后,立即前往首相府。门卫看到衣衫褴褛的岸信介,高声训斥,让他立即滚蛋。岸信介大声地喊:“我弟弟佐藤荣作就在这里工作!你叫他出来接我!快叫他!”结果,当时在吉田茂内阁担任内阁官房长官的佐藤荣作从首相府出来后,见到如此惨状的哥哥岸信介,抱头痛哭…… 出狱以后,有一段时间岸信介感到自己很“冤枉”,曾考虑过要“身穿黑衣和服走遍全国”。但是,有人劝他:日本的胳膊拧不过美国的大腿的,你拉倒吧。岸信介倒也是信奉“听人劝,吃饱饭”,转身到几家公司担任顾问,做的倒也是风声水起。不过,我至今怀疑他喊“冤”是装装样子的。 走笔至此,我想起曾经到位于日本爱知县三根山“殉国七士庙”采访的事请。那里掩埋着东条英机等7名甲级战犯的骨灰,入门处有“殉国七士庙”的“庙名碑”,就是战后岸信介担任首相时亲自题写的。或许,岸信介要以此表达对“出卖”东条英机的内心忏悔吧?! 岸信介当年为什么敢于只身闯荡伪“满洲国”,拿自己的前途豪DU一把?其谜底的答案是他早已与军部勾结在一起。 岸信介当年为什么能够划地为王,“成功”地经营伪“满洲国”?其谜底的答案是运用了贩卖、种植鸦片之策。 岸信介战后作为甲级战犯嫌疑人为什么能够金蝉TUO壳全身而退被释放?其谜底的答案是他帮助美国占领军把东条英机送上了绞首架。 当我把谜底一个又一个揭开的时候,我要揭开最后一个谜底,有关岸信介的原始资料为什么会都“M失”了呢?其谜底的答案是因为岸信介不想让后人知道他这个人一生肮脏的历史! 在本文即将结束的时候,我还想引用日本著名媒体人本泽二郎在《天皇的官僚——日本右派真相》一书中的一段话:“战败以后,日本只有官僚机构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被原封不动地保留了下来。岸信介便是其象征。战前,他是个新官僚的代表。日美开战时,他任工商大臣(东条英机内阁),是战犯嫌疑人。尽管如此,他还是恢复了政治权力,登上了日本代表者(内阁总理大臣)的宝座。到死为止,他都像‘妖怪’一样为所衣为地掌握着权力。” 这样看来,岸信介真的不愧是“昭和妖怪”。作为“战犯嫌疑人”,他成功地TUO身;在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判决的28名战犯嫌疑人中,没有岸信介。因此,从法律的意义上讲,岸信介不是“甲级战犯”。时至今日,许多中国读者或者感请用事,或者到道听途说,或者缺乏对法律知识与历史的了解,把岸信介称为“甲级战犯”。这些,可以理解,但不是历史的真实。而岸信介没有成为“甲级战犯”的责任在于占领日本的美军。这笔账,应该记在占领日本的美军身上!追究这笔账,也应该直接问责驻日美军!这不是在给岸信介“洗白”,而是在叙述一个历史的基本事实。 与此同时,我也还想说一句,岸信介真的把他的DNA传给了外孙——安倍晋三。从安倍晋三在位期间积极倡导“修宪”,到改变国防政策允许行使集体自卫权,其背后无一不有着岸信介的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