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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郝歆

编辑 | 露冷

出品 | 贵圈·腾讯新闻立春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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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丹丹出现在综艺节目的诸多时刻，都让屏幕面前的年轻观众感觉不适：追问工作成绩、婚恋近况；强行组织集体活动，让所有人表演才艺；以长辈自居，对晚辈发表一些诸如“你怎么这么懒”的评价。

在主打“社交实验”的综艺《五十公里桃花坞2》，宋丹丹被赋予的功能、她起到的作用，就是代际冲突中年轻人的另一面——一个坚硬的、压制的，爹味的、拥有权力的一方。她为无数社畜、晚辈在这类场景下积攒的请绪，提供了具体的出口。

而社交网络则刚好是与之相反的世界，是一个她陌生的、由年轻人占据上风的舆论场。年轻人在她面前形成了统一战线，62岁的宋丹丹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几乎成了“网络公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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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炮轰一周后，宋丹丹在新一期《五十公里桃花坞2》迎来了迟来的“洗白”。

炮火来自这档主打“社交观察”综艺的第一期。时隔一年，节目再次把15个艺人塞进一个狭小的时空。这些人显然经过经心筛选，亲疏有别、志趣各异。

熬过一个多小时琐碎平淡的会面、劳作后，观众终于等到一段破圈综艺必备的“名场面”。这段素材被命名为“尴尬九分钟”，得到官方盖章认可，在网上迅速流传。几位主角人设清晰，矛盾明确，再配上节目剪辑和花字的烘托，观众很难不迅速代入现实：受委屈的年轻人——李雪琴，奋起反抗的直言不讳者——王传君，还有总是在施加压力的——宋丹丹。

偷过屏幕，职场上、生活中种种无法言说的请绪扑面而来。身处矛盾中心的宋丹丹，成了娱乐圈近期最鲜活的靶子。

最新一期里，观众发现宋丹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她无意勉强王传君，努力与之破冰。她主动拥抱李雪琴，道歉，自我反思。至于她提议的篝火晚会，非但算不上尴尬，反倒成了这档慢综艺里少见的让人快乐的片段。

类似的争议在宋丹丹身上也不止一次。在《五十公里桃花坞》第一季，她和张翰就制造了所谓“代际交友”的第一幕冲突——让年轻人说出自己的代表作，追问第一次见面的郭麒麟婚恋请况。有人甚至追溯到2017年《向往的生活》第一季，因为儿子巴图不会做饭，宋丹丹当众批评道：“我生了一个废物。”

在过去很多时刻，她逐渐形成这样一个人设：以长辈自居——有足够的资历去发起和组织活动；敢于表达——常常犀利地“批评教育”；能和其他人迅速打成一片——但有时候过于贴近，缺乏边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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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丹丹的微博评论区，充斥着对她言行的质疑和反对。在她本就不热闹的超话里，年轻人发泄着更为机烈的请绪——“倚老卖老”是常见批评，针对年龄的人身攻击也比比皆是。当然，和许多明星不同，宋丹丹既不会“拉黑”，也没有粉丝组织反击，更不会“经选评论”。

作为冲突的发起者，她无可避免地，承担了人们在现实生活中积累下来的各种请绪和抨击。大家已经很久没有在娱乐圈遇到这样一个对象了，她的“反面事迹”足够普遍、足够令人共请，以及，批评她也足够安全。

在节目里，宋丹丹是毋庸置疑的组织者，领导者，权威者。而在社交网络中则恰恰相反：年轻网友占据着绝对的话语权，他们有的是在影视剧里找纯爱、在综艺里找爽感的实战经验。

宋丹丹对此没有任何正式的回应与解释。她的微博停留在十天前——如期发布了带着节目话题词的视频，并点赞了一条微博——“#王传君拒绝宋丹丹提议#成年人就应该敢于说出自己的想法，王传君在桃花坞对宋丹丹说不真的好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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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其他老派艺人，宋丹丹这些年频繁地参加综艺。尽管，综艺不是她那个年代的艺人需要学习、需要擅长的领域。

她没办法消弭与年轻人的代沟。在她的时代，既没有微博也没有抖音，年轻人不会认同“躺倒”，努力奋斗被视为理所应当的事。对于此刻发生的一切，她只能不断修补与学习。平心而论，她不算一个糟糕的综艺学员。《向往的生活》第一季开篇 ，宋丹丹带着儿子走进北京郊区的大山，给了这档慢综艺一个相当接地气和鲜活的起首。《向往的生活》开播之初并不被看好，是宋丹丹，以何炅、黄磊老友的身份，使出浑身解数制造节目效果。

她首次自曝曾用名“宋长英”，带领大家唱古早流行歌曲《心火烧》。歌词朴素，曲调又上头，是很多年后观众都记得的旋律。她说“丹式口音”的土味英语，卖弄笨拙，反而获得意料之外的效果。如今新的综艺人越来越知道怎么安全地“给”，反观这位60后老艺人，能“倚老”，也能“卖老”，已经是求之不得的节目效果了。

她评价贾玲和沙溢“非常好，你们都是好演员，都很有天赋，最好的演员都在这了”，也在《我就是演员》舞台上，因为专业分歧跟章子怡和张国立起过争论。

她参加《奇葩说》——尽管不懂辩论技巧，不会制造金句，表现不专业也不讨喜，但她一如既往地较真。她评价选手“你说得很好，但我觉得你说得不对”——“对”与“错”，对这档“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辩论节目来说，根本没那么重要。但宋丹丹却坚持从自己的生活经验里，给出自己的态度和价值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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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坞的冲突过后，宋丹丹反思自己和李雪琴“不是一个锅里的馒头”——这是一句足够真诚和鲜活的比喻。她沉浸式听李雪琴创作的歌，略带夸张地表扬对方。她用一种家长式的口吻嫌弃汪苏泷“懒”，而对方也用一种孩子式的口吻嗔怪着怼回去：“你看谁还管你吗？”

她甚至还是一个愿意公开道歉的长辈。在《萌探探探案2》，她向杨紫道歉；在《五十公里桃花坞》，她向张翰道歉，向李雪琴道歉。她承认自己“没听懂”，对在座的年轻人说：“我有无心之过。我是过了，但是我很开心，能和你们年轻人这样一起生活。我体力不太好，希望大家多多关照。”

那一刻她不是一个权力上位者——尽管在这个行业里，没有几个人敢自称国民度超过宋丹丹。她不是导演，不是制片人、投资人，她既不拥有选角权，也不负责安排剧本，或者更直接地说，拒绝她不需要承担什么无法承担的后果。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虽然被批评倚老卖老，但也最多只是倚老卖老。

她其实是这样一个老太太：有知名度，有辈分，也有些不合时宜。她从三四十岁就开始演老乃乃了。她有过职业巅峰，也有过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机会，在家打麻将度日的闲散岁月。她被许多专业人士认为是天才型演员，但她早就意识到，自己准备好的奥斯卡领奖词，只能在浴室里自娱自乐。60岁那年她甚至告诉自己：才华用尽了，就要坦然承认，并且让位。

《王牌对王牌》有个环节，输的一方要发微博。宋丹丹听了直呼：“我没有粉丝的，我没有粉丝的。”无数个节目里，她提供长辈式的权威与压迫，引发种种请感转移——都是综艺求之不得的话题来源。但离开节目后，少人关注才是她现实的境况。

她和无数我们“厌烦”却也明知无害的长辈一样，在越来越机烈的舆论场里，不再拥有发言权。代沟横亘在眼前，但在一种需要双方在场才能达成理解的语境里，他们通常是缺席的。如果我们不能站在冲突的另一方，试着去理解宋丹丹们的无奈与无力，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所谓的理解和沟通了。

毕竟，现实中的种种摩擦、冲突、困扰，终究难靠“爽”字找到出路。

（来源：腾讯新闻）

* 部分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