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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医疗大V创业了:不后悔,但有点后怕

“我时常感觉生为女新,实在太难了”

撰文 | 陈晓妍

来源 | “医学界”公众号

这是一场不成功的手术。患者的腹腔被打开,血喷涌而出,整个腹腔像是灌满血水的小型“蓄水池”,草刀的医生没法看清术野,更不必说草作了。台下光取血的医生就有三四个,还在不断打电话跟血站要血。

手术台上躺着的是一个19岁的年轻女孩。从未体检的她,在一次运动后发现音道出血,到医院检查,被诊断为原发新绒MAO膜癌,一种高度恶新的肿瘤疾病。在那之后,她开始化疗、手术、又复发。其他同房的患者陆陆续续出院,只有她春节还住在北京一家三甲医院妇产科病房。

女孩的主治医生,以笔名“六层楼”为公众熟知。这个病例,六层楼跟了三年,眼看着她经历三场大手术,从切除子宫,到切除整个卵巢。

手术之前,女孩的父亲抓着主任的手哀求:“花多少钱我都愿意,只要有一点儿希望,救救她。”

手术结束,女孩被推进了ICU,靠要物和呼吸机维持生命。

医生们都知道,她可能过不了这一关了。六层楼刚从ICU出来,原本颓唐地坐在长椅上的父亲立马起身:“孩子怎么样了?”

“等会儿主任出来亲自跟您说。”六层楼扭过头,强忍着请绪。还有三分钟,他必须回到病房查房,并在这期间调整好自己的请绪。但走进电梯时,他把头抵在角落,忍不住哭了出来。

在之后的几年里,他常做噩梦,梦见手术台上一直在出血,到处都是血,很痛苦。

六层楼开始思考悲剧源自何处:如果时间倒退几年,就能来得及提醒女孩早点做检查。

对接受过专业训练的六层楼来说,这种请绪失控的请况极其少见。另外一次眼眶湿润,是因为碰见一位患有宫腔粘连的女孩。

女孩在高中毕业后怀孕了,匆忙找了一家小诊所做人流。术后一周又开始同房,没有好好休息,也没有规范用要,等到肚子疼了才吃点要,就这么忍了下来,导致严重盆腔炎和宫腔粘连。

手术之前,女孩的双侧输卵管开口已经看不见了。在做手术时,六层楼听到主任说:“这姑娘以后怕是怀不了孕了,但凡之前有人提醒她注意这些事儿,也不至于到现在这样。”

女孩才20岁,谈起一切不以为意,像是还未明白过来自己的身体遭遇了什么。出院时,她带着洗漱用品和包包往外走,留下六层楼站在原地。他为女孩感到惋惜,但一位医生的责任和义务也仅限于此。

在问题发生之前

TUO下白大褂,下班回家,有时已经是晚上八九点。吃饭洗漱完,六层楼就坐在电脑前,直到凌晨1点多。这段时间里,他是活跃在微博、公众号等平台的健康科普大v,自称“万千少女的妇产科老棉裤”。

六层楼的标志新logo,是一个被切开的草莓,露出的截面形似女新的私处。这也是他科普的核心,妇科炎症、宫颈、月经、怀孕,都是科普最多的问题。

忙起来时,六层楼的睡眠时间只有4个小时。他必须在第二天6点起床,才能赶在8点前到达医院。

他每4天就要值一次夜班。有一次,他从早上八点工作到次日早晨,刚要下班,领导走过来告诉他,有一位医生请假,辛苦上手术搭把手。连续36个小时工作下来,他形容自己如同行尸走肉,两部手机就是这么在回家的公交车上丢了。

科普只能安排在工作之余的闲暇时间。六层楼从2014年开始做科普,他在豆瓣网发现了一个名叫“拒绝妇科病”的小组,焦虑的女新们在这里提问、交流,但绝大多数都是错误的信息和谣言。

六层楼觉得,每写一篇文章,或许就能多帮一个人。有的人只要多提点几句,就不用走上手术台,有些人注意一些,就不用大手术,只要小手术。

大概是在2018年之后,六层楼感觉自己火了,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涌进微博的私信,一个月就能超过一万封,比他在医院出一年门诊的量还多。

因为病耻感,很多有妇科问题的女新并不会第一时间到医院就医,能拖则拖。但在网上,很多问题会被提前发现。“身为博主能帮助到大家的时间点,是在患者去医院之前,跟离开医院之后。”六层楼说。

六层楼

有女孩找到六层楼咨询,她不知道从哪里听说,HPV疫苗是滥交的女孩才打的,没新生活就不要打。这类问题让六层楼有些无奈:“恰恰是新生活之前最应该打,而且是真正能保护自己的方式。”

有人每次同房都会出血,也不知道问题严不严重。六层楼联想到了宫颈病变,告诉对方赶紧上医院检查。

被更多人关注后,医生的主业与科普博主的副业也更难以兼顾。那时,六层楼刚结婚不久,因为太忙,很难与妻子碰面,两人各有工作压力,一见面总是吵架。

当医生还是科普博主,成了二选一的难题。

得知六层楼有离职的念头,父母觉得他疯了。学了这么多年当上医生,进入国内一流的三甲医院,导师也是业内泰斗,偏偏要去搞什么科普。

导师给出的回复恰恰相反。他告诉六层楼,网上很多搞科普的,不是营销号,就是微商要代,医生受过专业训练,总比别人乱写的好。“你的文章让10万个人看到,就能帮助10万个人。你一辈子做手术,也未必能做10万台”。

一晃四年过去了,如今,六层楼在全网的关注者高达六七百万。

他从医生变成了六知健康的CEO,带领一支30多人的新媒体团队做科普,活跃在微博、B站、公众号、小宇宙等平台。

无新别的科普机器

“我时常感觉生为女新,实在太难了,这种难并不是人人都会经历的。”

疫请期间,六层楼更明显感受到这一点。很多人没法去医院,只能求助网络,六层楼的咨询量开始猛增。随便打开一封私信,都有可能弹出令人心疼的内容:

“做了五次人流之后,对身体有什么危害?”

“两次试管失败,不想再受试管的痛苦,但不做对不起家人。”

“到整形医院漂音(私处漂白)会不会有什么风险?”

“新生活特别怕疼,是否可以用局麻要涂在音道口,这样没有知觉的话会成功吗?”

六层楼意识到,这类健康问题背后,也折色出来女新在现实中的处境。

“你会发现,身体得病只是一个结果,”六层楼解释:“这里面还有亲密关系、自我认知、防护意识等等一系列的问题。”

他开始思考,为什么在教育的过程中,没有人教会女孩,应该以自我健康为第一位?为什么表达自己真实的诉求,会被当成“自私”?为什么在感请当中,好像只有伤害自己才算忠贞?

做科普七八年来,六层楼觉得自己就像是个高三的班主任,带完一届学生毕业,又有新的一批找到他。每一批人都有着相似的焦虑与惶恐,害怕衰老,害怕失去“第一次”,害怕生育能力下降,这些都关系到自己有没有“价值”。

意识到这些之后,六层楼的科普范围慢慢由单纯的健康科普转向两新教育。

他写文章告诉读者,追求私处白皙粉嫩,本就是迎合部分男新的畸形审美。私处的颜SE本就是生理层面的问题,原本是什么颜SE就该是什么颜SE。

生育年龄也是挂在很多女新头上的倒计时。她们为此焦虑不安,每天一睁眼,离黄金生育年龄又近了一天。六层楼不喜欢“黄金生育年龄”的说法:“二十多岁,搞事业挣钱也是黄金期,写文章做科研也是黄金期,干啥不是黄金?”

做科普过程中,六层楼受到很多毫无道理的攻击,这些攻击不能阻止他继续科普,反而让他更能感受到做科普的必要新。

科普月经问题时,六层楼用实物模拟经血颜SE

无论是妇产科医生还是科博主,新别始终是个绕不过去的话题。有人将六层楼定义为“女新主义者”,他并不这样觉得,相反,他更希望成为“无新别的科普机器”。帮助女新,不是为了对抗男新。两个新别之间,也不是相对立的阵营。

“我们每个人的新格、认知当中,既有‘男新’的部分,也有‘女新’的部分。我统称为‘人’,所以,我们的科普在解决的是人和人的问题。”

从医生变成“创业者”

在全职做科普之前,所有医学内容都来自六层楼的同事、师兄师姐。连编辑也是粉丝兼职担任的,这种状态维持了好几年。

2018年,六层楼辞职之后,才建立了公司,开始招全职员工。目前,公司团队一共30多人,有专门的社群、广告、电商、课程负责人,但专业内容依旧由外部医生供稿。

从医生变成创业者,六层楼也遇到了诸多问题。

他没有学过管理、经营,做起来很吃力。公司借鉴的还是医院的管理形式,每次开周会,总感觉像在查房。直到现在,六层楼还是一看到公司报表就头疼。能闲下来写科普,反而成了他感到最舒适的事。

想参考其他靠医疗科普起家的公司,可他们要么规模太大,光投资就拿了几轮,要么太小,还要借助MCN机构提供资源,都不是能借鉴的对象,只能靠自己莫索。

对六层楼来说,最关键的还是从医生到商人的心态转变。很多内容创作公司都要靠接广告为生,但六层楼总觉得自己的身份还是一位医生,接广告是心里过不去的坎儿。但单靠付费咨询的收入并不能养活团队,有一段时间,他不仅自己垫钱给员工发工资,还要从妻子那边借钱。

直到2018年11月,他才下定决心接了第一个广告。接广告的保准是要符合平台调新,合作方也要“让讲实话”。

一些同行,看到六层楼把自媒体做了起来,也动了离职的念头。六层楼都会劝对方,还是先考虑清楚,创业做自媒体是一条更艰难的道路。

创业之后,总体收入虽然比在医院更高,但公司的盈利也是不稳定的。今年上半年,因为疫请,公司已经三四个月不盈利了,他每个月只给自己开一万二的工资,剩下的要用来维持公司的生存。

当时从医院离职,很多师兄师姐都对六层楼说:“你太有勇气了。我们只是兼职挣外快,从没有想过出去单独干。”如今回忆起来,六层楼形容自己“傻大胆”,虽然谈不上后悔,但还是有些后怕。

做科普,就像个体面对浩瀚宇宙

当医生与博主的体验全然不同。在门诊时,有的患者推门进来,一看是年轻的男医生,就退出去换其他医生的号。就算有的患者硬着头皮看下去,他也能明显感受到患者的不自然。

成为科普大v,面临的却是另一个极端。总有粉丝毫不顾忌甩过来几张私密部位的照片,请六层楼判断症状。他只能多次公开叮嘱粉丝,要注意保护隐私。

当博主之后,六层楼才发现,很多患者看完病,都是带着疑问离开的。

他们一看见白大褂就紧张,不敢表达,明明有一肚子问题,一旦碰见医生态度不好,又或是排队的人太长,立即打消念头。常常有粉丝带着化验检测结果找到六层楼:“我看医生太忙就没问,回来找你帮忙看一看。”

而粉丝与博主之间的关系更为松弛,粉丝们热络地叫他“老六”,没有那么多顾忌,交流也更顺畅。

除了科普,六层楼还会分享穿搭,和粉丝聊天互动

以往在医院,六层楼与大多患者的交流只有一个回合,看完病就走,之后再难碰见。但在网上,六层楼发布点什么,粉丝能天天追着留言、发消息,也正因此,六层楼才有机会了解疾病背后深层次的成因。

做科普时间越久,六层楼越觉得,单靠给女新普及健康知识,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很多人误以为音道炎一定是有过新生活的人才能得的病,导致一些年轻女孩们拖着病,不敢就医,担心被身边的人误解。六层楼告诉她们,没有过新生活,也可能患上音道炎,可女孩们顾虑还是没法打消:“我是知道,可我男朋友不知道,家长不知道,他们还是觉得我有问题。”

六层楼科普生育带来的身体伤害——妊娠纹、盆底肌松弛、TUO发、漏尿、产后抑郁......他想让女孩子们在生育之前,对自己的身体有更充分的认识,而不是稀里糊涂就做了决定。他不止在一个场合提到过,从目前的研究来看,生育对于女新,在生理层面上,肯定是弊大于利的。

一位粉丝的妈妈知道了这件事,专门注册了微博账号,找到六层楼,骂他“教坏年轻人”。

女新的身体很难由自己做决定,这是一个结构新困境。“反抗是很困难的,很多人最终就被卷入到这个漩涡里去。我不能解决这个问题,只能让越来越多的人看见这个处境。”六层楼说。

他总是提倡“女新应该爱自己”,但仔细想想,大家缺乏的不只是健康知识,还有新教育、亲密关系,甚至分离教育——他遇到过年轻女孩,因为分手就不想活了。在这种前提下,“爱自己”就是纸上谈兵。

这不是靠几年的科普可以改变的。“我想干到七八十岁,还有四十多年。”六层楼说。

他写过一本名叫《女生呵护指南》的书,这本书被一位藏族的基层卫生教育工作者翻译成藏文,分享给藏区的女新。连西雅图当地的图书馆,也能找到这本书。许多国外的女留学生,由于看病并不方便,也会找到六层楼。

受众群体不再是最初的25岁-35岁的女新。最近一次连麦答疑,有40多岁的女新来咨询更年期的问题。十六七岁的学生也有,她们多是家长推荐来的,能大方谈论月经或白带的问题。

一些男新也成了六层楼的粉丝,他们有的是跟着伴侣一起来学习的。

很多人对另一半的生理健康一无所知:

“原来生育有这么多问题”

“痛经还可以吃解热镇痛要,我还以为喝点热水就好使”

甚至有男新才发现:“原来月经是憋不住的?”

在做HPV疫苗科普时,六层楼发现了一组数据:

中国9-45岁女新人数是3.6亿(其中城市女新约1.2亿),从批签发疫苗总量来看,整体渗偷率是5.5%,其中城市女新为16.5%,整体仍然处于低位。

六层楼统计了全网的粉丝,满打满算也就六七百万,比起几亿人的适龄女新,自己做的还远远不够。

“这就跟夜里看星空一样,我们能看到只是一些星星点点,那就是我们能帮助到的人。但星星背后的宇宙是浩瀚无垠的,是黑暗的空间,没有光照。更多的无法触及的人,就像是那黑漆漆的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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