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卓吾和李九我
更新时间:2022-08-01
| 李贽在《焚书》卷二《与焦弱侯书》一信中，提到“吾乡有九我先生者，其于先哲尤切景仰，其于爱民忧国一念尤独倦倦。”对九我的评价不错。 “九我”是谁？就是李贽的小同乡、同姓而不同宗的宰相李廷机(1541-1616年)的别号。据《明史》卷二一七李廷机传说：“字尔张，晋江人。”李贽在世时，他官任南京吏部兼户、工部侍郎。李贽死后五年的万历三十五年(1607年)才以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充任宰相。他的为人做事，《明史》对他的好话是“其立教一以严为主”、“典京察，无偏私”；“综理经密”，“遇事有执，尤廉洁”，“商困以苏”。对他的缺点是“新深刻，不谙大体”，“颇丛物议”。并提到明代的宰相中，李廷机有两个特点：第一，“闽人入阁自杨荣、陈山后，以语言难晓，垂二百年无人，廷机始与叶向高并命。”开了明末闽人相继为相的先声。第二，“系阁籍六年，秉政止九月”，“数十人交章力攻”，“辅臣以龁受辱，屏弃积年而后去，前此未有也”。也就是说他名义上当了六年宰相，实际上只当权九个月，上台不久就招致了无穷无尽的攻击，被攻击的请况是明代所有的宰相所不曾受到的。《万历野获编》卷九《李温陵相》记载李廷机当时的狼狈相：“物请既不附，大权又不关。寒暑闭门，更无一人窥其庭。即其衡文所首举，已在词林登坊局者，更对众讪詈之，以明大义灭亲”。“有一同邑晋江士人，从邑令行取为工部郎管厂，平日荷李提挈不浅。适当酷暑，真武庙（李住在庙中，没有私邸）地湫隘，李乞其厂中余材，搭一席篷遮日。毕事出门，偶遇旧友，见之惶骇无人SE，哀祈秘弗言。”真是孤立至极！什么原因，还待研究。 对于李廷机我们不作评价，但他和李贽的确是颇有交往的。除直接在李贽著作中找到李贽赞他是爱国忧民的例证之外，还可以从李廷机的著作中找到有关李贽的一段话。《李文节先生文集》卷二十五《祭李卓吾文》：“万历癸卯(1603年)秋，予奉召入京，道出通州，闻李卓吾先生墓在焉。因取酒以祭，为文而告之曰：於乎！先生博学宏览，贞心苦行。……端方介洁，超然世味之外，窃滑之真君子，真道学，……然而心胸廓八练，识见洞千古，子然置一身于太虚中，不染一尘，不碍一物，清净无衣，先生有焉。盖吾乡士大夫未有如先生者，即海内如先生者亦少矣。……先生死矣，其经神终不磨灭也。予因思刘元城先生有‘举头迎白刃，一似斩春风’之句，是可以证先生者。死生交请，寄此一觞。”在李贽被害后隔年的万历癸卯，当儒家之徒对李贽吠声齐作之时，李廷机以此明确的语言赞扬李贽，所谓“死生交请”除了同乡之谊外，应该还包含了其他东西。 《晋江县志》卷九李廷机本传载“张居正延教子不赴”，可见李廷机早年和张居正有过关系，当时李只是“解元”，还没有中进士当官。 我们还从《焚书》的书答类和《李文节先生文集》的书牍类目录中找到李贽的主要朋友都和李廷机有书信往来： 一、梅国桢号衡湘，是李贽的主要朋友。《李文节先生文集》卷十三，有《报梅衡湘》二封信。 二、刘东星字晋川，也是李贽的主要朋友。该书卷十三有《报总河刘晋川》一信；卷十六有《送晋川刘公迁湖广右辖之任序》一篇。 三、马经纶，号诚所，李贽就死在他家乡。该书卷十二、十四有《报马诚所》、《报马诚宇》等二信。卷二四有《奠马诚宇文》一篇。查马经纶是通州人，万历己丑进士，曾上疏言事被降官外谪，《奠马诚宇文》所言皆同，此文并说马是李廷机己丑会试分校所取的学生，所以马诚宇似是马经纶。奠文中说“而予所恸者，世固需才，才尤难得。”“此余于公之殁不独有丧朋之伤，而尤深以人之云亡为天下侧也。”马和李的关系很深。 四、陶望龄号石匮是李廷机“己丑分校礼闱，陶望龄出其门”(《晋江县志》)的学生，也是李贽晚年的挚友：《李氏遗书》卷三附录载有石匮陶望龄祭李贽之文。《李文节先生文集》卷十四有《报陶石匮》二封信。 五、黄慎轩和周砺斋，据《李氏遗书》卷三附录李贽被迫害入狱后，马经纶写信托人营救，内有《与黄慎轩谕德》、《与周砺斋司业》二信，而《李文节先生文集》卷十三，也有《报黄慎轩》一信，《报周砺斋》三信。这两个是李廷机、李贽和马经纶的共同熟人。 黄慎轩名晖，和陶望龄都和李贽有密切关系。1602年李贽被迫害致死，黄、陶也同受迫害去官。《万历野获编》卷十《黄慎轩之逐》载：“壬寅之春，礼科都给事张诚宇问达专疏劾李卓吾，其末段云‘近来缙绅士大夫……不遵孔子家法而溺意禅教者！盖暗攻黄慎轩及陶石匮诸君也。……不十日而礼卿冯琢庵琦之疏继之，大抵如张都谏之言。……黄即称病请急归”。据此，当时迫害李贽等人的除张问达外，还有冯琦。 从上述三方面去查考，李贽和李廷机肯定有关系的。至今为止，我们所知道的李贽的朋友及同乡中，后来政治地位最高的人，莫过于这个“榜眼、宰相”的李廷机。而李廷机“古来宰相受侮者亦多，未有名列首揆，身居败屋，几满再考，沦落无聊至此者，亦史册所未睹也”的景况，和“温陵李卓吾，聪明盖代……快谈雄辩，益人意智不少。……此老狷新如铁，不可汗也”（以上引《万历野获编》卷九及卷二十七)，也可以联系来探索。 （1975年5月） 本文选自泉州历史文化中心丛书《陈泗东文史类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