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粟裕将军重回谭家桥，与刘奎聊及过往：我只在这里打了败仗
更新时间:2022-06-20
| 前言 1978年，已经古稀之年的粟裕抱病南下。出发前，他跟随行的工作人员说， “这次出来，有几个任务，一是上井冈山，回忆当年的战争历史。二是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在谭家桥、怀玉山战斗失利，牺牲了方志敏、寻淮州等很多优秀的领导同志，这个教训是沉痛的，过去几十年没机会总结，心里一直放不下这件事，所以还要去谭家桥等地，实地考察、回忆.......”
图丨粟裕 放不下的谭家桥 5月，粟裕在安徽省军区副司令员刘奎的陪同下来到谭家桥。他默默走到一块巨石旁坐下，皱着眉头，凝视着东南方向的石门岗若有所思。 他的耳边似乎响起了轰隆的炮声和将士们的喊杀声，脑海中也浮现出年轻时带着红五角星军帽的自己，和倒下就再没有站起来的战友们....... 事请要说回1933年10月，蒋介石对革命根据地发动了第五次围剿，由于王明等人的错误领导，红军的“反围剿”节节失利。 面对严峻的形势，1934年7月，中革军委调回了长期在中央苏区东线作战的红七军团，组建了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向闽浙赣皖等省出动。 很快，红七军团带着中央苏区赶印的160万份《为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宣言》从瑞金出发了，10月底，他们到达赣东北苏区。
11月，中革军委来电，命红七军团和红十军合编为红十军团，红七军团编为19师，红十军编为20师。 同时，还对领导干部们作出了调整： 刘畴西任军团长兼20师师长、乐少华任军团政委兼20师政委；19师师长和政委分别是寻淮州和聂洪钧，政治部主任则是刘英。 方志敏改任为省苏维埃政府主席兼军区司令员，粟裕调任军区参谋长。 11月18日晚，中革军委来电，命红十军团全体出动，以运动战消灭敌人，创造皖浙边新苏区。 12月10日，红十军团在汤口程氏祠堂门前召开群众大会，方志敏慷慨机昂的演讲，让饱受贫困欺辱的农民们热血沸腾，大家纷纷报名参军，村子里到处都是哼唱着《当兵哥》的年轻男女。
图丨方志敏 毫无疑问，红军先遣队的种种举动令敌人感觉到了恐慌，12月11日，蒋介石急忙调整部署，除了在浙西、赣东、皖南加强了堵截，还另外组建了“追缴队”。 追缴队的总指挥是时任浙江省保安处处长的余济时，他派出11个团的兵力，打算南北夹击，将红军围剿于黄山地区。 12月13日，红军先遣队一部到达谭家桥，同日，红十军团指挥部随同主力部队也进入谭家桥地区。 与此同时，敌人兵分三路尾随而来，中路大约是3个团外加1个营的兵力，装备优良。 红军先遣队2个师，兵力相当，但武器弹要相差很多，硬碰硬的优势不大，只有伏击才能与之一战。 于是，红军先遣队领导作出决定：利用乌泥关至谭家桥公路两侧的有利地形，打场伏击，争取消灭敌人主力。
图丨粟裕 依据这个决定，粟裕做出了具体部署：从乌泥关起，先遣队自南向北，按19师、20师的顺序设伏。 19师战斗力更强，埋伏在上峰，除1个连控制制高点，剩余主力全部埋伏在与20师阵地衔接的地方。 20师1个营构建工事，坚守谭家桥正面。军团教导团负责在公路两侧布好土地雷。 等到敌人全部通过乌泥关，进入设伏地域后，立即封锁关口，断其后路。19师20师拦腰出击，歼灭大部。 12月14日凌晨1点，战斗的序幕拉开，红军先遣队进入阵地，做好埋伏。6点，敌人出发，向谭家桥前进。
图丨王耀武 上午9点，王耀武的部队行至距谭家桥3公里处，不料，一名红军战士不慎走火。 王耀武立刻命令队伍停止前进，并将请况报回给旅部。他马上做出部署：以1个营占领乌泥关东南一带的高地，其余则在公路两侧展开。 就在这时，红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起攻击，敌人陷入混乱。 但因为红军开火太早，敌军还没有全部进入埋伏圈，而且战斗中的部署并未按照粟裕所想，因此，红军的优势并未持续太久就变为劣势。 敌人首先对战斗力不强的20师发起了火力攻击，尽管20师将士们坚守阵地、奋勇反击，但因为新兵太多，增援又不及时，最终，阵地被冲垮。 为了夺回阵地，红军先遣队先后发起了4次冲锋，没有弹要，大家就抡着大刀肉搏，但最终还是敌众我寡，未能夺回阵地。
图丨寻淮州 这场战斗持续了8个多小时，红军先遣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伤亡近1000人，尤其是领导干部，基本每个人身上都有或轻或重的受伤。 乐少华胸部受伤，粟裕和刘英各伤一只手。寻淮州腹部受伤，在转移过程中不幸牺牲，年仅22岁。 谭家桥战役后，敌军又派出20个团的兵力，准备将红军先遣队覆灭。 为了摆TUO敌人的围追堵截，从1934年12月至1935年1月，红军先遣队转战于皖浙赣各地，大小战斗打了十余场，越打处境越是险恶。 1月下旬，红军先遣队在赣东北怀玉山地区陷入敌人包围。 最终，除粟裕、刘英等率800余人突围，挺近浙江境内，其余大部牺牲或被俘，就连方志敏和刘畴西也未能逃过一劫。 8月6日，宁死不屈的两个人坦然走向刑场，英勇就义。 这是粟裕与王耀武第一次交手，王耀武大获全胜。准确来说，当时的粟裕只是参谋长，没有真正的军事决策权，左右不了战局。 可他依旧难以释怀，这场战役甚至成为他的一块“心病”。
图丨刘畴西、方志敏、王如痴 活捉王耀武 一转眼，时间到了1947年，这一年，蒋介石制定了“鲁南会战”，准备南北夹击，一举消灭我军在山东的主力。 此时的王耀武已经是山东省主席，而粟裕，则是华东野战军副司令员。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粟裕光是想想在谭家桥牺牲的将士们，都恨不得新仇旧恨与王耀武算个清楚。 只不过，粟裕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还很青涩的年轻军官了，对于这次战斗，粟裕显得非常谨慎。 眼看国民党军队缓慢地向北推进，粟裕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调兵北上，消灭王耀武。 粟裕的想法是，南线的国民党军队不敢轻易冒进，他们发现端倪，是会有一个时间差的，而这个时间差，正好适合用来消灭王耀武。
图丨欧震 于是，粟裕主动放弃临沂给了欧震，这让欧震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开始大肆吹嘘自己的“临沂大捷”。 而此时的粟裕已经悄悄调兵北上，反而是老对头王耀武率先发觉了粟裕的意图，他赶紧命令部队收缩。 然而，这一举动引得蒋介石大为不满。可能是欧震的吹嘘令蒋介石信心大增，他不觉得粟裕有能力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调兵。 于是，他开始给王耀武施压，说他胆小如鼠，命他派兵南下，与欧震配合，打掉粟裕的兵团。 没办法，王耀武只能硬着头皮上。他派出李仙洲率兵南下，按蒋介石所说，配合欧震对粟裕兵团进行围剿。
图丨李仙洲 结果，李仙洲一头钻进了粟裕扎好的“口袋”中，不到三天时间，李仙洲的5万人全军覆没，气得王耀武大骂，“就是5万头猪，他们三天都抓不完！” 1948年7月16日，兖州战役结束，当天，MAO泽东和中央军委电令许世友，“迅速完成攻击济南之准备，以期提早夺取济南”。 9月16日，华东野战军发起济南战役，国民党第96军军长吴化文率部起义。这令王耀武十分不安，他在城里顽抗了几天后，终于撑不下去了。 意识到济南即将失守，王耀武换了一身农民的行头，和警卫员一起从暗道中逃了出去。 9月24日，济南解放，王耀武已经不知所踪。此时的他正在逃往青岛的路上，腿上裹着白布，装成腿部受伤的样子躺在马车上。
图丨被俘的王耀武 到了寿光县张剑昌桥头时，王耀武稍稍放松了些，这一放松出了大问题，王耀武闹肚子了。 他去到一户农家痛快了一下，然后掏出口袋里洁白的纸张收拾了一下。结果，就是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细节暴露了他。 王耀武走后不久，农家的主人出来上厕所，看见洁白的纸张，马上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一般百姓上厕所后都是用土疙瘩，就算条件好一点，也只能用得起黄土纸，能用这样洁白纸张的人，一定不是村民！ 想到这里，农家主人赶紧把这事报告给了解放军战士，很快，附近的路口都设置了岗哨，对来往人员进行盘查。 王耀武毫无疑问地被拦住了，解放军战士一听这人是山东口音，立马就联想到王耀武是山东人。 他没有过多盘问，只是从王耀武的口袋里掏出一摞洁白的纸张，“你一个小商贩，怎么用得起这么高级的卫生纸？” 随后，解放军战士又在王耀武口袋中搜出名片、印章等物品，百分百确认了这个“小商贩”就是王耀武本人。 就这样，王耀武被活捉。粟裕知道这个消息后，看不出悲喜，他只是频繁地跟身边人说， “那些为新中国献出生命的同志和战友，我们都不能忘记，在我的心里，永远惦记着他们。”
图丨楚青和粟裕 粟裕的遗愿 1978年5月，粟裕再次回到谭家桥，他在那块巨石上坐了很久，直到起身，他才对刘奎说，“我死后，要和战死在这里的战友们长眠在一起......我这一生基本打的都是胜仗，就是在这里打了败仗。” 回到北京后，粟裕还把自己的想法口述给了妻子楚青， “我在革命战争年代，身经百战，和我共同参加战斗的同志中，牺牲的有数十万，可我还活着，看到了革命的胜利。在我死后，不要举行遗体告别，不要举行追悼会，希望把我的骨灰撒在曾经转战的江西、福建、浙江、安徽、江苏、上海、山东、河南八省市的土地上，与长眠在那里的战友们在一起。” 1984年2月5日，粟裕病逝。随后，楚青将粟裕的遗愿转达给了中央顾问委员会和中央军委。中央领导商议后决定：尊重粟裕的意愿。
图丨谭家桥的粟裕将军墓 4月28日上午，安徽谭家桥大雨滂沱，中央军委的同志们和粟裕的儿子粟寒生将粟裕的部分骨灰埋葬在白亭木检查站约100米处的后山山坡上。 整个过程，没有哀乐，没有仪式，没有悼词，只是大家一起在墓旁种下几棵柏树。 自发赶来的群众站在雨中默哀，表达对粟裕将军的敬意。 1986年，黄山区人民政府拨了一笔专款，为这里修筑了一个花岗岩墓丘，并竖起了“粟裕将军骨灰墓”的墓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