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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转自：西安日报

□华明玥（南京）

回故乡出差，入住的是可以做饭的公寓式酒店；放下行李，便欣然出门买菜。

老家的特产清水油面筋，是别处难以见到的。它是一种金黄SE的中空圆球，里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蜂窝网状经络，与外地售卖的淡黄SE火锅油面筋完全不同，肥鲜松脆，饱含着无锡菜的经髓。

卖油面筋的摊主，打开一米高的巨大塑料袋。我正弯腰挑选，忽见一位经神矍铄、花白头发的老先生款款走来，以朗读般的声腔问道:“你是我80届的学生吧？你是某某某，对不对？”

我猛地站直，保持微笑，脑子飞快旋转，搜索老师的名姓。那会儿，我拎着半袋油面筋，有些狼狈。老师觉察到我的尴尬，笑着说:“只有像我这种做了一辈子小学老师的人，才有这样的记新，记得每个来过我音乐教室的人……”

我终于想起来了，老师姓王，是学校仅有的两名音乐老师之一。王老师的办公室很大，里面放着一台立式钢琴，还堆放着十几台手鼓。我记得，每次合唱队的活动，都在斜阳西下时进行。琴声优美，清澈的童声合唱中，老师以目光指挥我们：“来，再加一点感喟，加一点昂扬。”“再加一点清澈的跳跃感，让三个声部此起彼伏地变幻队形。”是的，那时老师多么英俊、目光何等清澈！如今，唯一保持原样的，是他皱纹包围下依旧清亮的眼睛。

如今，王老师已入住老年公寓，公寓为尚能自理的老人准备了公共厨房。他盛邀我去做客，他说，做微甜微咸的油面筋菜肴，他是老手了。他以指挥家的目光制止了我的推辞：“当年的学生，也算故人了。你不会连这点久别重逢的欢喜也不给我吧？”

领我回去之前，王老师也买了油面筋。有意思的是，他特意问老板：“可有瘪面筋卖？”老板像接上暗号一样笑了，立刻从柜台底下拖出另一只装油面筋的巨型口袋。王老师称了一斤瘪面筋，好面筋只要三两，全挑了中等个头的。